萧远道一把扯下乌纱官帽,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他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现在就派府中最快的马车去!”
管家瞥见老爷眼中闪烁的异光,那不像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关切,倒像是赌徒押上全部身家时的疯狂。他咽了口唾沫:“那……静玄师太……”
“一并请来!”
萧远道将官帽狠狠掷在案几上,镶玉的帽正“咔”
地裂开一道缝,“告诉她,本官准她用那个方子——不管什么方子!三日内,我要看到瑶儿的脸恢复如初!”
萧老夫人来得比预想中还快。
沉香木拐杖撞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上。萧远道正在书房翻阅《千金方》,手指停在“去疤消痕”
那一页,墨迹被他指腹的汗水晕开。
“糊涂!”
门被猛地推开,老夫人满头银丝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翡翠跟在老夫人身后,头一点儿也不曾抬起。
“那丫头这段时间惹出多少是非?”
老夫人拐杖恨不得在地上戳一个洞,“现在你竟要接她回来?”
萧远道缓缓合上书册。羊皮封面发出沉闷的“啪”
声。他抬头时,眼中锐利的光让老夫人不自觉后退半步。
“母亲。”
他声音很轻,却让满屋仆役都打了个寒颤,“儿子自有打算。”
萧老夫人扶着门框的手开始发抖。三十年宦海沉浮,她见过儿子各种模样——年少得志时的意气风发,官场受挫时的隐忍不发,却从未见过此刻这般——疯狂中带着算计的眼神。
“你!”
老夫人声音突然嘶哑,“你莫不是疯了?那丫头脸上的疤若是治不好,就是一辈子的笑话!我们萧家怎么可以……”
“正因要治好,才必须接回来。”
萧远道突然从紫檀案几的暗格中取出一封信笺。火漆上的印记让老夫人瞳孔骤缩——那是东宫的私印。
信纸展开时发出脆响,上面只有寥寥数字:“牡丹宴,萧玉瑶必须赴会。”
落款处盖着太子的小印,朱砂鲜红如血。
老夫人踉跄着扶住门框:“你竟要……投靠东宫?之前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吗?!”
萧远道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老夫人想起多年前,她亲眼看着萧宾月的生母,萧远道的原配长孙霜去世时的表情。
“母亲以为,儿子只有这一个选择?”
他手指抚过信纸上的牡丹纹样,“陛下最近常去骊山别苑赏花……”
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手中佛珠“哗啦”
散落一地。她终于明白儿子的疯狂从何而来——这不是要送孙女入东宫,是要送她上龙床!
“你……你这是要毁了瑶姐儿!”
老夫人声音发抖,“她才十五岁,陛下都……”
“母亲!”
萧远道突然暴喝,一掌拍碎案几上的砚台,墨汁飞溅在他靛青色的官袍上,像极了干涸的血迹,“您以为太子是什么善茬?他府里抬出去的尸体,比咱们府上的活人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