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城出现、山庄又秘密派人多番打探等诸事,他二人竟被瞒得一无所知。想来若不是江离眼下无人可用,也断然不会让他们知晓此事。于是她问:“主上是怀疑……”
“我怀疑什么你并不需要知道。”
江离打断她,“这么多年调查下来,虽说收效甚微,但也并非毫无进展。自烛龙坠入泥犁鬼门后,《连山笈》的线索就彻底断了,无相宫也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而‘昆仑哨’是你们无相宫护法的东西,它突然出现在王城,很难不引起人们的注意。有人甚至不惜用那孩子的性命来试图引出‘昆仑哨’真正的主人,进而想借机顺藤摸瓜,找出《连山笈》的下落。”
光球中的画面随着江离的声音开始变换,正中央出现了一名断了左臂的少年。江离接着说:“上官万川曾在元宵节的灯会上被一群西域来的舞娘下了剧毒,紫霄铃。”
“紫霄铃?”
锦娘不由得惊呼一声,“那不是白夜城的……”
“不错。”
江离说,“紫霄铃之毒非下毒者不可解,而当今世上还懂得使用紫霄铃之毒的就只有西域白夜城了。上官万川中毒以后,画面里的这名断臂少年,曾在数日之间穿越大漠,闯进白夜城,又逼着城主薛鹤飞交出了解药。这是何等的本事?”
“可他也不是烛龙。”
青山说。
“不忙。”
江离说,“对于一个咒术师来说,改变容貌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他断了条手臂。”
“那又如何?”
青山笑道:“主上可知道青麟神使烛龙最厉害的招数是什么?”
江离没有说话,用沉默催促着他的下文。
“三世麟魂甲。”
青山接着说,“那是一种异兽的鳞片,有传说是三百年现世一次的麒麟的鳞片。这些鳞片从小被种在烛龙的身上,以其自身精血和灵赋喂养,早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旦他的身体遭受到兵刃的攻击,这些鳞片便会像本能一样立即出现,成为刀枪不入的护甲。”
“这世上竟还有此等玄奇的宝物,有意思。”
江离赞赏道,“所以你是说——”
“有麟魂甲护体的烛龙是不可能少一条手臂的。”
02
殷九似笑非笑地看着锦娘的脸,说:“难怪我在破庙中与青山相认的时候他会那么在意我的手臂。可是既然你们认定我有麟魂甲护体,不会被砍断手臂,后来又为何怀疑我就是烛龙?”
锦娘似乎抓住了什么细节,微微抬起头来,问道:“那么你的手臂是被人砍断的?怎么会?”
“现在是我在问你。”
殷九冷冷地说。
锦娘一笑,叹了口气:“江离是个多疑的人,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话,除非他亲眼看见;也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点可能性,除非他亲自验证过。所以,”
她停顿下来,直视着殷九的眼睛,“江离交给我和青山的任务,便是查清楚你的身份和来历。”
“其实我们很早就都怀疑过,或许你就是烛龙。可是你身覆麟魂甲,又怎么会断掉一条手臂?这着实令人费解。所以后来才有了青山用你的名号杀人,引你现身、诱你相救,有与你相认等一连串的事情,这都是为了确定你的身份。”
锦娘脸上带着漠然的笑意絮絮说道,“虽然我们都不敢相信你烛龙真的能从泥犁鬼门中死里逃生,也不知你为何竟会断掉手臂,可是事实摆在我们面前,也由不得我们不信。”
殷九如梦初醒,头脑中散乱的线索一下子串成了线,同时胸口一阵钝钝的闷痛。他想起在王宫的冰窖里时,他和青山一起回忆当年在无相宫中的种种情状。说到灭门之劫,无不椎心泣血;忆起童年趣事,又复泪中带笑。原来,哭也好,笑也罢,都不过是他青山为了完成新主交待的任务而在自己面前所做的一番表演。
原来青山假冒“青麟神使”
的名号去诛杀各派掌门,的确是为了引真正的“青麟神使”
现身。可是目的却并不像他口口声声说的那样:挂念同门或者召齐四使一同报仇,而只是为了调查他殷九的身份。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青山从来没去过什么极北苦寒之地,也从来没有过复仇的念头,他的心已经在尘世的浮光掠影中堕得很深了。他将真话掺在假话中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些话险些就让殷九误以为自己在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位好师哥,中断了十几年的手足之情又重新续上了。
锦娘见殷九的神色既悲且怒,昔日的情谊也涌上心头,两行泪从她眼中夺眶而出。殷九的嘴角渐渐松弛下来,收起了所有多余的情感,重新变回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他问:“既然我的身份你们已经知道了,又为什么要来取万川那孩子的性命?”
锦娘说:“青山在证实了你就是烛龙以后,的确在第一时间传信给了江离。于是我们便接到了第二个任务。”
“这个任务跟万川有关?”
“没错。”
锦娘看了殷九一眼,“这个任务就是,查清上官万川和你的关系。”
殷九相信自己此刻的脸色一定十分难看,“你最好告诉我,”
他用极阴冷的声音让自己保持镇定,“江离到底在怀疑什么?”
“我不知道江离在怀疑什么,但我猜,他不认为上官万川仅仅是靖安侯府的小侯爷这么简单。”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