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制定芦州战略的时候,以齐玄素为的最高议事就指示江南前敌三人议事,要将芦州地区的秦李联军进行分割歼灭,是最有利的战略。
天师也赞同这个方案,经过江南前敌三人议事讨论之后,认为将芦州战场分割成三个部分是最为合适的,即开辟三处战场,分别是:怀南府、庐阳府、怀安府。
怀南府是重中之重,被留到最后。先要突破庐阳府,怀安府相对来说最不重要,由苏元载相机决断,能打下来是最好,若是打不下来,相持不下也可以。
苏元载那边打得火热,关键却在五娘这边。
五娘抢先占据焦湖之后,清理了这里的小部分水师,又扫掉了水雷,陆军的八万人马也终于赶了上来。
景真明打定主意坚守不出,死活不肯出城野战,景真明愿意缩在乌龟壳里,五娘也由得他,不再费心思把景真明引出来。
既然你想做缩头乌龟,那我便连同乌龟壳一起打烂。
景真明通过各种工事将逍遥津与庐阳府紧密连接起来,并在周围布置了大量的雷场,不过景真明也犯了一个毛病——所谓久守必失,如果没有野战的能力和决心,那么就是只挨打不还手,五娘可以先用小炮清扫庐阳府城外的雷场和其他工事,然后慢慢展开阵型,待到万事俱备之后,再开始正式攻城。
就好像两人交手,任由方士搭建法坛,焚香画符,踏罡步斗,却不加以干扰打断。
虽然五娘面对的是一个完整体系的大防御堡垒,但是在什么时候动进攻,以怎样的形式来动进攻,这些主动权都握在五娘的手中。
不是景真明不明白这个道理,而是没得选,总要有所取舍,两害相权取其轻。
五娘等了两天的时间,等待后勤把弹药运上来,攒够了上百万炮弹,准备一口气打出去,要一鼓作气摧毁整个逍遥津防御体系。
这一次,连同飞舟舰队和水师舰队所携带的舰炮,五娘总共携带了火炮九百余门,在不算“碎星”
等重型舰炮的情况下,口径过三寸的乙等重炮有八十一门,口径过一尺的甲等重炮有三十六门,以及九门口径过一尺半的巨炮。
根据城防图来看,庐阳府的火炮只有二百余门,其中只有半数要塞炮,整体与七娘的炮兵部队差距极大。
这也怪不得秦李联军捉襟见肘,大部分重火器都被布置在边境,芦州属于中原腹地,多少年不见硝烟,自然不可能配备大量重火器。景真明和他手下的精锐嫡系能够逃离西域,却不能把重火器带走。
张无道入主西域之后,由昆仑道府和西域道府接收了这些装备。齐玄素这次调兵,以昆仑道府为主,自然携带了大量的重火器,同时还要配备相应的后勤运输线。若非如此,道门集结兵力也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毕竟重火器最重视后勤,若是后勤不济,弹药补给跟不上,重火器就成了废铜烂铁。
所以说,这次的道门内战也不能简单地总结为南北之争,西域是南是北?昆仑是南是北?凤麟洲和南大陆又是南是北?
这次内战完全出了传统意义上的南北概念。
前朝大魏的时候,广义上的中原天下可以分为三个部分,即:以九边重镇为代表的边疆地区,是为战略缓冲地带;以帝京为核心的江北地区,是为政治核心地带;以金陵府为核心的江南地区,是为经济核心地带。
模式就是江南出钱,江北出人,然后在边疆打仗。
三个区域,各司其职,出钱,出人,出地。
江南损失了钱,江北损失了人,一切战争所造成的损失和破坏留在了边疆。
看似三输,其实三赢。这里暗藏着一个十分残酷的事实,只要战争不蔓延到核心地区,死人不是什么大事,就能维持大体的稳定。
只是每每承平日久,江南便不愿意出钱,江南人忍不住要问,万里之外的边境与江南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让江南花钱?
结果就是丢了边疆,江北再丢,个人的钱也许能保住,江南的钱肯定保不住。
想要让江南花钱供应边疆,就不能定都金陵,大魏的天子守国门也是无奈之举。
可道门极大改变了这一点,因为道门的疆域太广,版图太大,直接从更高维度打破了这个区域划分,江北不再是唯一的政治核心,江南也不再是唯一的经济核心,边境更是无限扩张出去,天下的重心生了极大的偏移。
从玄圣选定地肺山为副都,到正式定都玉京,以三大龙脉的划分来看,道门其实有点回归中龙的意思。因为定都帝京的话,距离婆罗洲和婆娑洲太远,整体来看,帝京过于偏了。
不过惯性的力量仍旧强大,大玄朝廷定都帝京,江南道府仍旧是数一数二的大道府,使得道门变成二元结构,有两个中心,不分南北,而分东西。
玉京在西,帝京在东,反而更像当年东西互帝的局面。
以东西来看,江北和江南其实都在东边,帝京与江陵一体,所以道门历代大掌教要进取婆罗洲,玉京的财政有一多半是靠着婆罗洲顶起来的。
这次道门内战,从地图上看,齐玄素掌控全真道,西州、雍州、凉州、秦州、中州、湖州一线,其实是从西边压过来的。
如果正一道和太平道站在一起,辽东、直隶、晋州、芦州、江州、吴州、岭南、云州也连成一线,刚好就是泾渭分明的东西之争。
只是正一道选择站在齐玄素这边,江南背离了江北,于是东西对峙就不存在了,反而成了一个针对江北的半包围态势,正一道又冲锋陷阵,这才给人一种南北之争的错觉。
这也是齐玄素认为优势在我的原因,仅从地图上来看,齐玄素掌握了三分之二的道门疆域,又有玉京在手,这才能以正统自居,甚至去策反张气寒。
在张气寒看来,选举失利,兵变失败,没有掌握玉京,版图还小,财政也弱,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怎么看都是一场复刻大齐年间叛乱的秦李之乱,他既不姓秦,也不姓李,与其随着一起落水,倒不如早寻出路,这才是张气寒动摇的根本原因。
不过史书上以弱胜强的例子不是没有,手握一把好牌却把牌打输的也大有人在,齐玄素占据优势不假,能否取得最后的胜利还不好说,这是张气寒迟疑的根本原因。
齐玄素和老殷先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要进攻芦州,通过事实来证明大势所向,促使张气寒投降,加胜利进程,将战争造成的损失降到最低。同时也是抢占先手,说不定还能趁着圣廷无暇东顾的历史机遇夺取西婆娑洲。
所谓军事是政治的延伸,芦州一战,本质上还是为了政治服务,而不是单纯的军事目的。
五娘深知这一点,所以这一战还必须考虑到观瞻问题,不仅要胜,最好是大胜。若是惨胜,那么能够起到的说服证明作用就相当有限了。
五娘手下除了一个完整的方士营,还有一个满编的重炮营,隶属于大掌教亲军。五娘将这个重炮营摆在了庐阳府的正面,是最早对庐阳府进行炮击的,并非提前攻城,而是校准试射。
在五娘的部署中,这个重炮营承担了攻击庐阳府阵法节点和弹药仓库的任务,只要根据城防图的标注,抢先打掉这几个重要的位置,那么这场攻城战就赢了一半。
景真明的乌龟壳再硬,也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五娘就是一点一点地拆,也能把这个所谓的大堡垒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