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年拍了他一下,骂道:“闭嘴!”
说着递了一方素帕给谭归荑,轻声询问道:“心口不适?”
。
除夕日的黄昏,陆府夫人孙明春清醒了过来,两个女儿L来帮她梳妆,说是家宴要开了。
孙明春原本还是满心欢喜,换了一身簇新的衣裳,坐在镜前端详着自己略显灰败的容颜。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在房里走啊走,怎么也走不出镜子映照的范围。
突然,“她”
爬到镜边来,满脸恐惧扒着镜子,撕心裂肺地喊道:“你是谁!你是谁!”
孙明春呆呆愣愣地伸手戳了戳镜子,镜子里的人竟挣扎顺着她的指尖往出爬。
她好奇地看着那披头散发的人,爬着爬着,彻底爬进她指甲里,钻进了皮肉中。
她盯着手指看了好一会儿L,又抬头继续看着镜子。
镜中的自己走啊走,爬到镜边时,却忽然变成了一个白纱覆面的女子。
孙明春眼里忽地亮了一下,喃喃道:“我是你吗?”
那女子明艳而妖异的眉眼微微弯了一下,伸手轻轻触上镜子。
孙明春便立即要往镜中钻,却总也钻不进去,她一发狠,猛地往镜中撞去,破碎的琉璃镜面将她的头割得鲜血淋漓。
陆娥与陆嫣赶忙去拉她。
她身上却有一股子蛮力,忽地甩开
两个女儿L,一脑袋扎紧破碎的镜框中,一头撞到了镜后墙上,彻底昏死了过去。
一时陆嫣与陆娥忍不住哭喊起“娘”
来。
陆家父子恰巧簇拥着前来探望的裴暄之进来,他不愿进女子内室,只在堂屋站着。
仰头看着高高的房梁上垂挂下来的一捆桃木,淡淡地说道:“请个大夫来吧。”
说着转身出了门。
等他回到云水小院,正房设了结界,他也没有硬闯,径自进了厨房。
等夜色昏黑是,颜浣月吸收了一颗灵石挥开结界后,他适时地提着食盒进到堂屋,将做好的饭菜摆上。
颜浣月打开窗,见天井下那只小金狸灯箱在飘雪的竹林边绽着温柔的光芒。
她踱出内室,见一桌丰盛的菜色,忙表示道:“今晚我洗碗。”
裴暄之盛着汤,含笑说道:“今日是除夕,又是你的生辰,不必你沾手这些。”
颜浣月一直被他照顾着,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似乎是他总觉得用了她的心契,便要一有机会就补偿给她。
可实际上,先是掌门有恩于她的。。。。。。
“那陆家的家宴我们还去吗?”
裴暄之轻描淡写地说道:“孙夫人又发病了,我们暂不去打扰了。”
颜浣月颔首道:“也好。”
用完饭沐浴洗漱过后,裴暄之拥着锦被窝在小榻上看书。
帷帐内,颜浣月盘膝坐在床上运转灵力。
而今灵海灵脉逐渐拓宽着,死气也少有来扰乱她的时候。
只是她的焦骨还是时常出现在梦中,坐在仙鼎上,歪着脑袋远远地打量着她。
颜浣月时常于焦骨对视一整夜,她可以坦然地面对过去的自己。
但她隐隐觉得,她自身之所以会将焦骨分离出来,正是因为融合之后,她或许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恨与怨。
她的神魂里是一片溃烂的天地,很多东西暂时拿不到明面上来,便只能封在最深处。
临近午夜,她缓缓睁开双眼,收起法诀。
撩起床帷下床去看了眼裴暄之是否睡了,却见他半抱着一卷书册静静地沉睡着。
她轻轻帮他收了书,把他晾在外面的手放入锦被中。
正要转身去休息,却忽然听到头顶有人踏过瓦片的细微响动。
她掐起一道结界护住小榻上的裴暄之,走到堂屋,从半敞的窗户跃了出去。
脚未沾地便一个翻身飞上了屋顶半伏在雕着一排脊兽的屋脊后。
除夕夜各家大都不会熄灯,因此夜色甚是通明。
颜浣月隔着雪花看着不远处那个披头散发往东边跑的人,鼻尖嗅着空气中留存着一缕怪异的气味。
像血,涌动而喧嚣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