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您说要我继承您的位置时,我觉得这就是个玩笑话,可您当真了。”
阿木尔忽然跪拜在地,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很有力量。
“父亲,儿子连马儿都驾驭不了,如何能驾驭这片草原?您说兄长们不像您,比您更残忍、更无情。可论及残忍无情,兄长们真的比得上您吗?儿子不想像您一样,把刀架在哥哥们的脖子。”
“够了!”
汗王突然怒吼。
阿木尔的头埋得更深,一滴一滴泪珠浸湿着这片土地。
“阿木尔。”
汗王走到男孩旁边,蹲了下来,抚摸着男孩的脑袋。
“三年前的事情,阿爸也不想看到,但它就是生了。”
汗王低着头,目光突然变得异常平静,“你是从哪里知道了那些关于我的事?”
阿木尔一声不吭,深深地拜伏着,不想父亲看到他的眼泪。
“跟我说说吧。”
汗王的声音似乎夹杂一丝恳求,像是老了很多。
“是一些贵族们。”
许久,阿木尔的声音从底下颤抖着传出,“您私底下跟他们说过,要立我为世子,他们知道后,就把……把风吹来儿子这里了。”
“我知道了。”
汗王抬起头,语气平淡,目中闪着藏不住的杀意。
“父亲!”
阿木尔说,“您真的杀了吗?”
汗王没有说话,一声不吭地走向帐门。他没有回答,却又好像回答了。
“阿木尔。”
汗王撩开帐门一角,遥望着远方。
那是一片广袤的星空,有夜枭在飞,最终停在岩石间和草地上。星空下是一柱柱腾起的炊烟,还有漫天的欢笑歌舞声。
“你还小,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残忍,什么是真正的仁慈。”
汗王眼里透着追忆,“你是个很有善心的孩子,但你的善心是要留给这片草原的。”
阿木尔抬起头,看向汗王的背影。
“海瀚也是个好孩子,但你要明白,如果你离他太近,不仅帮不了他,反而还会害了他。”
汗王的声音幽幽传来,“你的姓氏里天生就有阿勒斯兰这四个字,只有当你真正坐稳在这个位置上时,你才能去追求和享受你要的生活。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有人把刀架在你朋友的脖子上,你该怎么办?”
阿木尔默不作声,架刀在朋友的脖子上该怎么办……他的脑子里什么办法都想不到,只想到了一个人,海瀚。
“那就不要有这么一天!”
汗王突然转过头,对视上阿木尔的眼睛,“如果真有这个人,你就早早地杀了他;如果真有这一把刀,你就砍了铸刀人的手;如果你真的有这样的朋友,那就在你能掌控一切之前,离他远远的!”
阿木尔呆呆地看着父亲,脑海里不断浮现起汗王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凶狠,在这一瞬,他忽然想明白了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