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璟比她小一个月,十一岁那年落难来到她家,之前也没说要做她的童养夫,而是当成弟弟养着。
他从小就亲她,是她的小尾巴,成天跟在她身后“阿姐、阿姐”
的叫,什么好事都记着她,更是不许任何人说她半句不好。
后来家中接连意外,先是兄长故去,父亲病重,族人想要谋夺家业,父亲便让邵璟做了她的童养夫,招赘在家,继承家业。
从那天起,他不再叫她阿姐。
再后来,他添了许多心事瞒着她不肯说,问得多了也只是敷衍,久而久之,她就不问了。
流言如刀,杀人不见血,刀刀要人命。
田幼薇满怀苍凉,低声解释:“我不是催你回来和我一起,你又忙又累,我是怕吵到你,隔壁有间空舱房,我布置好了,随你方便……”
邵璟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大力将她拽了过去。
田幼薇吃了一惊:“阿璟?”
黑暗中,她听见邵璟在低低喘息,是那种拼命压抑着怒火的喘息。
她有些不安,试探着拿开他的手,轻声道:“阿璟,其实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邵璟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还算平静:“你说。”
田幼薇低声道:“这些年委屈了你,本该鹏程万里,却被耽误了。其实你不欠田家什么,也不欠我什么,你已仁至义尽。我们和离吧!”
这话在她心里盘桓了太久,说完之后,一直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也跟着松了。
“和离?”
邵璟先是一愣,随即高声道:“为什么?”
田幼薇诚恳地道:“我和你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错了,勉强在一起误人误己。我们没有夫妻缘,这样下去是互相折磨,趁早还来得及……”
“我只要家里的田产窑场,其余财产都归你,都是你在外奔波辛苦挣来的,只是要顾及族人的口舌是非,得暗里操作才行。你觉得如何?”
“你……”
邵璟似要发怒,终又压下,沉声问道:“互相折磨,误人误己,你是这样看的?”
田幼薇咬牙:“是!我们本是相依为命的亲人,实在没必要做成仇人。”
“仇人?”
邵璟喃喃一句,不再说话。
田幼薇一直等不到他出声,不安中又可耻地生出几分期待:“阿璟,你觉得如何?”
邵璟又沉默了许久,声音疲惫而苍凉:“你说得对,我们没有夫妻缘,趁早还来得及……”
他豁然转身,大步往外:“就按照你说的办吧,家产都给你,我只要几件随身衣物就可以了。”
舱门被大力打开又关上,海风吹入舱内,带来几分凉意。
田幼薇冷得牙齿打颤,想笑,却流了满脸的泪。
她挣扎着爬上床慢慢躺下,告诉自己,就这样吧,该放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舱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铜锣声响。
这是报警铜锣,有海盗出没!
田幼薇一愣,迅速起身下床,奔到窗边往外观看。
月色黯淡,海上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薄雾,甲板上乱麻麻一片,她听到邵璟在下达命令:“加速,挂红灯示警,操家伙,准备厮杀!”
田幼薇推开舱门跑出去,扶着船舷往后看。
只见在船的后方,有两艘海船借着雾气的遮掩,飞速向他们包抄过来,显然来者不善。
田幼薇心中生起不祥的预感,更多是不解。
此处距离明州港不远,朝廷早就肃清这一带的海盗,为什么竟然又有了海盗?且她们船上没有贵重货物,并不值得海盗如此大动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