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滚动,马蹄踢踏,四下无人,只有街灯微弱的光从窗口的缝隙中探进来,落在马车正中间的小几上。
“顾珩渊,没看出来,你还挺能耐啊。”
秦恪野毫无掩饰的讽刺道:“你回来不过半年,如今就敢正面对峙吏部尚书了。”
顾池宴没有接他的话。
秦恪野心火难消,拔高了声音继续道:“朝晖阁祈福怎么没拿你祭天,以解陛下心头之恨呢。我还以为今夜等不到你了,明日正准备书信顾侯回邑都收尸呢。”
秦恪野一向嘴上不肯饶人,连外面赶车的东陌都撇了撇嘴,心疼了自家公子一秒钟。顾池宴却嘴角浮出笑意,伸手拿起小几上晾好的茶,轻抿了两口。
秦恪野若不是打不过,必是要拿那壶茶浇他一脸才能消气了。现在只能冷哼一声,侧过脸去。
“陈锡是户部和谢家联手除去的,他们把手伸到了我的眼皮子底下,我自是不能善罢甘休。”
顾池宴目光冷然,执杯的手在错落的光影下忽明忽暗。
“你想如何?”
秦恪野一愣,听他的话,便知今日的事要有后续。
“我想断了韩豫章的另一只手。”
顾池宴声音很轻,说的慢条斯理,却叫秦恪野后颈凉。
“户部?”
秦恪野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太傅称病,不过是掩人耳目,此时人并不在邑都。”
“你是如何知道的?”
秦恪野追问。
顾池宴没有答,接着说:“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他怕是很难回来了。”
“什么?!”
秦恪野惊诧:“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李德裕后院人多,儿女成群,其中一个庶女名为李瑶,与一江湖人私订终身,事情败露,被李德裕一怒之下欲送她一湖广商人为妾,此女不凡,不仅逃走,还偷了李德裕受贿的账本保命。
李德裕气急败坏,一直暗中派人寻找,太傅知道此事,此乃扳倒户部的大好时机,自然不肯放过,年前寻到人在保宁,便亲自去了。”
“原来如此。”
秦恪野豁然顿悟:“怪不得近一段时间朝廷风平浪静,原来是无暇分身”
“可太傅前脚刚走,李德裕便派了杀手紧随其后。此行艰难,怕是凶多吉少了。”
顾池宴微眯了眯眼。
“所以你准备保太傅?”
秦恪野挑眉。
“太傅与我有师徒情分,我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顾池宴慢慢放下了杯子,一脸的理所应当。
“先失左膀,再失右臂,是够韩豫章疼得缓上好一阵了。”
秦恪野又靠回去,倚着案几的一角,给自己各添了一杯茶,鼻下轻嗅,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这下放心了?”
顾池宴瞄了一眼秦恪野,揶揄道。
秦恪野毫无被拆穿的尴尬,甚至颇为不满的啧的一声:“谁担心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