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揽景被顾池宴锐利的目光看得心中一紧,他挪开目光,缓缓打开了手中的手书。手书确实来自韩蓉,确是一份和离书。手书最后还附了一段话。
“当年真相今日方才知晓,再论是非对错已是徒劳,十年情深错付,如今得还自由之身。今生来世再无牵扯。遥祝,郁氏揽景,来世青云直上,富贵延绵,儿孙满堂。”
郁揽景手不自觉地抖,他想要的自由正义以这种方式得到了,可他并没有觉得解脱,反而有种被人轻而易举放弃的不安。
他与韩蓉同床共枕朝夕相对十几年,若说是半分情分都没有,便是自欺欺人。韩蓉被韩豫章教养得很好,虽骄纵了些,却是个知书懂礼的,对他更是体贴入微,满心满眼。可如今她甚至没有来见他一面,问他一句,便写了和离书来,还了他自由。
郁揽景甚至有种感觉,若是当初他能与她说一句不愿意,她也会这般写了和离书来,绝不拖泥带水。那他是不是会有另一番天地,他的母亲是不是也不会含恨而终?
被她柔情蜜意,谨小慎微地爱了这么些年,郁揽景便忘了,她可是尚书之女,众星捧月,高高在上,她是有她的骄傲的啊。
他没有被紧紧抓住不放,没有被以死相逼,没有被纠缠不休。那他这么多年的执念算什么?他做的这一切又算什么?十年大梦一场,究竟是谁才是那个不愿意醒的人?
满腔恨意似乎没有了立足之地,一切都是他高估了自己,是他咎由自取,郁揽景像是坠入了无边黑暗,冷得抖,可是再也没有那样一双手能拉住他了。他自由了,他也什么都没有了。
郁揽景双眼通红,大笑起来,紧紧地握住手里的和离书。
顾池宴无意再看下去,转身要走,却被郁揽景拦住了。郁揽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卸去了面具的郁揽景,阴郁而疯狂,狞笑道:“顾池宴,你为什么要回邑都呢?”
顾池宴没有说话,看着郁揽景眯了眯眼。
“是为了你母亲,对吧。”
松陌和顾池宴皆是一愣。
“你在找一个人……”
郁揽景慢慢走近顾池宴,双眼狠狠盯住他:“一个戴着红色麒麟面具的人。”
顾池宴震惊不已,还来不及开口问,银光一闪,剧痛便袭来。原来趁他分神之际,郁揽景袖口滑出一把匕,狠狠在插在他的胸口上,血溅在郁揽景的脸上,在昏暗的地牢里,像是一个嗜血的魔鬼。
松陌率先反应过来,立刻扶住顾池宴,一脚踹飞了郁揽景,郁揽景被踹倒在干草垛上,他如何都不肯躺的干草垛。
“公子?!”
松陌心急如焚,按住顾池宴的伤口。顾池宴顾不得身上的伤口,盯着郁揽景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你究竟是谁?”
郁揽景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液,他或许想翻身起来,剧痛从脏腑连绵不绝地传来,他很快便没了力气,只能趴在那里,黄的囚衣,很快被血染红了:“哈哈哈……你不会知道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哈哈哈……你们都会死的……都会死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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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揽景咒骂到最后竟哭了起来,眼泪落了满脸。那年的花灯节,蓦然回之时,心动的,或许不是一个人。年少时候的懵懂心动,最后变成了偏执的仇恨。他也许是后悔了,却仍旧孤注一掷,不肯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