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並非沒有這樣的顧慮,但是突厥使者聲稱,突利可汗願意親身入朝稱臣,他便有些動搖,於是派程戈迎接突厥部眾歸降。
聖旨傳到邊關,隨行的安撫使唐修將軍將聖旨交到程戈手中,便與其商議迎降之事。
帳內唐修大讚大將軍程戈的領軍之能,稱他之軍功——千載之下,無人出其右。
行軍副總管姚崇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坐在下的魏樅,真要說起來此次北征,功勞最大者非魏樅莫屬,若非他襲破定襄,給突利打了個措手不及,後面突利也不會這般狼狽逃竄。
唐修將帳中諸人都誇了一遍,卻對魏樅視若無睹,旁人也都瞧出端倪,卻無一人為魏樅開口。
迎降之事商議的七七八八,翌日唐修便親自帶了數百人馬前往突利可汗的大營招降。
唐修前腳方走,魏樅後腳便去了行軍副總管姚崇的私帳。
姚崇以為他是因唐修之事鬧得不痛快,便寬慰道:「你放心,你的功勞我早已呈報陛下,唐修這人狂妄不羈,便是長寧大長公主亦多次被其彈劾,你不要放在心上。」
魏樅本不是為此而來,但經他這麼一說,魏樅便覺出了他言下之意,恐怕是知曉他這行軍長史之職出自大長公主手筆,昨日故意當著眾人面兒給他難堪。
他無奈的笑了笑,對姚崇道:「將軍,末將此次前來是為了招降一事兒。」他看了姚崇一眼,道:「將軍覺得突厥是否真心降服我大梁?」
「這……」姚崇摸了摸鬍鬚笑道:「詔書已然許降,即便突厥非真心,你我也是無可奈何。」
魏樅蹙眉,繼續道:「倘使突厥恢復元氣再起反意,你我此次北征又有何意義?」
聞言,姚崇放下了手中的軍務,為魏樅斟了杯茶,親自送入到他手中,沉聲道:「為人臣子者,固有所不得已。我知道少年人嫉惡如仇,眼中容不得沙子,可聖命難違,人心不可測,你我只需做好眼前之事便已是大功。」
魏樅沉默地望著杯中茶盞,姚崇所言之事他豈會不懂,只是大好的機會就在眼前,此時若不一舉拿下突厥,日後再興師動眾,豈非勞民傷財。
半晌之後,他放下手中茶盞,抬眸道:「聖命難違,卻非不可違。」
他忽然站起身,朝著姚崇跪下道:「魏某此來確有事相求……」
姚崇眉心一跳,隱約猜到魏樅所言何事,連忙起身相扶,開口便要拒絕,卻被魏樅打斷,他道:「不必將軍做什麼,只假作不知,事成大家受福,事不成有我受禍,決tz不牽累公等。只是……將軍若肯垂憐,程大將軍那裡請為我掩護,」
「你……唉!」姚崇面露憂色,在帳中來回走動,他是守成之將,一生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可偏偏遇到了魏樅這樣截然相反的人。
軍中諸將誰人不知此次正是一舉殲滅突厥的好機會,但遠在京城的各位主子卻更在乎天朝上國的威儀。
魏樅見他神色明顯有動容,於是又加了一把火。
他道:「你我身為邊將對突厥人的脾性知之甚詳,待春日草盛馬肥百姓必將再次遭到擄掠,難道您就忍心看著邊關的百姓流離失所嗎?」
姚崇幽幽嘆了口氣,咬牙道:「你好自為之。」
魏樅微微鬆了口氣,朝著姚崇的方向一拜,隨即起身大步而出。
當日夜半,程戈在睡夢中被人叫醒,親衛急匆匆稟道:「啟稟大將軍,魏樅夜率一萬兵馬朝著突厥軍駐紮的方向去了。」
原本還睡意矇矓的程戈,陡然驚醒,他心中驚道:「魏樅是想幹嘛,造反不成?」
他略一思量,便知魏樅此舉何意,忙遣人沿途打探。自己在帳中思忖片刻招來了毛仲。
程戈顧不得解釋,壓低聲音道:「你即可帶一支親信前往突厥可汗牙帳,告訴突利可汗北逃。」
毛仲還想再問什麼,程戈卻是怒斥道:「還不快去,十萬火急。」
承平十年四月初五,粱使赴突厥迎降,行軍長史魏樅乘詔使到虜,發兵掩擊,夜襲突厥大營,斬萬餘級,俘獲突利可敦及長子羅支,俘突厥男女部眾十餘萬,獲雜畜無數。
突利敗退之後,突厥諸部請降,大將軍程戈率軍俘虜五萬餘口突厥部眾。
消息傳至京城,滿朝震驚。
突厥使臣大鬧鴻臚寺客館,怒罵梁使,道:「大梁天子,既許我歸附,復出兵襲擊我突厥部眾,口中說著禮儀之邦,所行卻與匪徒無異。大梁天子,竟是這般言而無信之人!」
彼時驛館之內住著吐蕃、回鶻使節,聞言皆露出驚疑之色。
蘇枳初聞前方捷報,亦是被驚到,又聽說驛館之事後匆匆趕至,其時驛館之外已聚集了不少百姓,館內諸使節亦在旁觀望。
陳閒被數十突厥使臣堵在中庭,已是滿頭大汗,自顧不暇。
「今日大梁之舉,豈非天下恥笑,一國之主尚言而無信,何以教化百姓?」突厥使者哥舒滔滔不絕地指責大梁國主,一群平日裡口誅筆伐的文臣卻個個跟鋸嘴葫蘆般悶不吭聲。
蘇枳見狀是氣不打一處來,在婢女耳畔低聲耳語幾句。
未幾,婢子不知從哪兒尋來一鑼鼓。
「邦邦……」鑼鼓聲起,壓住了所有喧囂之聲,所有人將目光投向聲音來處。
敲鑼鼓的是名年輕的秀麗女子,不過轉瞬人們便將目光落在她身旁華服少女身上,少女有一張過分嬌艷的臉,明眸皓齒,桃腮籠艷,是一片狼藉里最明艷動人的顏色。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