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喜起身,笑道:“别藏了,我看到你了。”
“喵喵。”
回应她的是两声猫叫。
“喵喵喵。”
她也回应猫叫。
片刻后,似乎暗号对上,那头终于放欣,从花台下探出半个脑袋,朝她晃了晃:“这么快就现了呀。”
“幼稚。”
梁佩秋接过猪蹄,将外面包着的油纸撕开,分了一半给来人,“坐这里,一块吃点。”
王云仙没有拒绝,应声攀上窗台。
两人一里一外,肩膀挨着肩膀靠坐在一起。
“我刚从祁门回来,狗太监给你的膏药我找神医看过了,里头有慢性毒药,虽然可镇痛化腐,但长期敷用对你的腿伤并无益处,你日后不要用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药包,“我让神医重新配了敷药,和太监给的味道相似,颜色也相近,他应不会察觉。”
“好。”
梁佩秋接过,就着烛火上下打量他,“你黑了。”
“这有什么,你没觉得我结实了?”
梁佩秋但笑不语。
王云仙耿着脖子凑到她面前:“你仔细瞅瞅呀,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大丈夫顶天立地,成天小白脸似的像什么样。”
“你以前可没这觉悟。”
“怎么?还不兴我变变主意。”
梁佩秋懒得和他打嘴仗,啃了口热乎乎的猪蹄,浓香卤汁在齿间化开,差点香掉舌头。她连说好吃,又问王云仙:“这趟去祁门可见到阿鹞?我托你带的信可带到了?”
王云仙看她兜着下巴,嘴烫得含糊不清,下意识伸手想帮她擦擦嘴。手抬到一半止住,他佯装挠头收了回去。
“信应是带到了,人没见到,那周家规矩忒多,一个小小商户,眼睛长到头顶上,我去求见,门都没让我进。”
梁佩秋叹气。她和周雅接触不多,不过就那几次照面,已算摸清周雅的脾性,一家子都是拜高踩低的主。
“只要湖田窑一日在,徐忠一日还是大东家,想必那周家不敢做得太过。”
“这可不好说。前头唱行色戏,你都将徐忠架去戏台上了,多少眼睛看着,都说湖田窑早晚也要纳入你的麾下。我看姓周的那一家精明得很,保不准干出什么事来。”
说到徐忠,酗酒自保也是当日在牢里,他们几人共同商议的决策。
对外只说经了这回牢狱之灾,徐忠看尽世态炎凉,对景德镇瓷业同仁失望透顶,对安十九的下马威也真真儿怕了。是以,如今凡事只要不越界太过,他乐得配合御窑厂造势,且先熬过皇帝万寿再说。
安十九也承诺了,只要徐忠不惹事,不主动挑衅,他会留他一条命。这也是当初他和梁佩秋的约定。
梁佩秋说:“你在镇上进出小心点,我怕安十九还没彻底打消疑虑。”
王云仙点头:“你也是,狗太监居然给你下毒,可见此人疑心有多重,心有多狠,你万事多留几个心眼,进出安庆窑也要留意身后的尾巴。”
梁佩秋倒觉得自己的情况比王云仙好些。如今安庆窑在她手下,她进出后院小门时,会假扮成每日送菜的仆妇,即便外面有安十九的眼线,也不会怀疑到她。
王云仙就不一样了。
安庆窑冠以梁姓后,他就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再留在那里。是以王瑜出殡当日,他大闹安庆窑,痛斥她得鱼忘筌,背信弃义,被安十九的人抬着扔去了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