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栀看了看霍去病,微微叹口气,以为自己自说自话了半天时,霍去病忽然缓缓开口:“的确。”
“你每次说话能不能快一些,怎么老是说完就沉默,然后隔好长时间才回答。”
陶栀有些不满地抱怨着,“对了,你这副身体真的没事吧?上战场时一定要多带些酒解毒,不舒服就别太卖力了,你的任务只是推进故事发展,不是非得打赢这场战争……哎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啊,你现在这副身子已经不同从前了,能呛得住吗?不行就算了,也不是小瞧你,就是怕你受伤……”
她叨叨絮絮了许久,还十分认真地提醒着霍去病,丝毫没有注意到霍去病看她的眼神发生了微微的变化。
“一定要按时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哎,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听进去?”
霍去病眸光深遂地盯着她看,突然笑出声来:“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爱说话了?”
陶栀一愣,立刻错开他的目光,清清嗓子:“这不是把你当成自己人了吗?如果你和我一分钱关系都没有,我还和你废话这么多干嘛?”
霍去病笑而不语,他缓缓拉起陶栀的手,轻声道:“我会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萤火虫在二人的眼前一闪而过,将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神照得一清二楚。
陶栀叹了口气,轻轻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我知道,你是战神,大名鼎鼎的骠骑将军,身经百战,又怎会在一场战争中失败伤亡?”
霍去病盯着她失落的眼神,内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打了一下,一瞬间,他竟有些哑口无言。
“罢了,这是任务,逃不开的。”
陶栀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跺了跺脚,转身就要走进营帐中,却一把被霍去病拉住了手。
“陶栀,我向你保证,我会平安归来,绝不让你担心。”
男子的眼中满是坚定,褪去少年的青涩,只剩下成熟的稳重。他认真地握紧她的手,语气铿锵有力:“相信我。”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失落的神情,内心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酸涩难受,也不知是不是相处久了,开始对彼此有了些许在意。
这是霍去病还没来得及做出思考就说出的话,做出的反应,他不知道这种做法究竟对不对,他只知道现如今他必须要这么做。
他只是不想让陶栀为他难过。
陶栀回过头,眼中满是惊讶与错愕,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结巴道:“好……好好,我相信你。”
霍去病缓缓松开她的手,沉默地盯着站在原地愣神的陶栀,她抱着双手,神情有些紧张。
“太晚了,我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陶栀忽然出声打破了这片沉默,她垂着头大步离开,只留下一抹残影。
霍去病孤身一人站在原地,望向那抹残影,不禁懊恼内心的纠结情绪,晃了晃脑袋,转身走入自己的休息营帐中,安神睡觉。
他们之间像是横着一道深深的沟壑,谁都不愿意率先去迈过。
果不其然啊,死过一次看透了太多,倘若换作是从前的霍去病,绝对不会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情感而伤神。
也罢,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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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霍去病忙于操练摄图分配给他的手下骑兵,大多是突厥部落的青壮年,语言沟通略显不便,好在霍去病学习能力极强,不多时便学会了突厥的语言,也为上战杀敌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陶栀也总是跟在他身侧,陪他一起练兵,一起吃饭,一起聊天。尽管每日总会被分配去打扫营帐,清洗衣服,但她总是会挤出一些碎片时间去找到霍去病,趁他空闲之时与他谈天说地,给他介绍现代的美食,乐趣,日子也不算无聊。
宇文箐似乎也从亡国之痛中渐渐缓过神来,不再像那日般撕心裂肺,有时也会出来散心,眼眶通红。听如今服侍她的侍女说,宇文箐总是孤身一人偷偷哭泣,不再那般任性,仿佛一夜之间成长,变化巨大。
陶栀听到侍女的描述,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们初见时的场景。那时的宇文箐多么无忧无虑,女扮男装,特意到集市上买糖葫芦吃,那时的她可以是天真无邪的少年郎,也可以是骄纵万分的大周公主,没有亡国之恨,没有悲痛欲绝,没有孤独隐忍。
有的只是她藏在厨房里心心念念的糖葫芦,和她亲手在屋檐下搭起的住所,只为让在草丛中发现的大白兔有一个归属。
只可惜,这一切都回不去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的记忆都成为过往,而他们能做的,只有向前看。
春去秋来,时光与岁月都悄然流逝,在所有人都发生些许改变之时,战争也随之而来。
摄图率领四十万骑兵攻入大隋,霍去病也跟着前去。临走之时,陶栀与宇文箐一齐站在夕阳落日之下,看着浩浩荡荡一群人马缓缓离开,渐渐成为点点黑影。
霍去病在出发前交给陶栀了一串手链,珠圆剔透,格外好看。他娴熟地跳下马匹,对上陶栀的目光:“这是你我之间的信物,我会平安无事的。”
陶栀用力点点头,一句话都没有说。
直到看着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成为一个黑点,她终于忍不住,几滴泪水溢出眼眶。
我不管你从前经历了多少大大小小的战役,受过怎样的伤,有多少经验。
我只希望,你这次能平安归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