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晌午,更是人来人往。
有来买奴仆的、寻脚夫的,有倒卖货物、牵线搭桥的,也有来蹲在门口盼着得个散工做,抻着脖子等东家的。
这里三教九流皆有,秦夏护着虞九阙,跨过牙行的门槛。
有牙人迎出来,问明来意。
得知他们是想给自己食肆招个伙计,遂又多问了一句,譬如想要汉子还是姐儿、哥儿,年岁有无要求,需会些什么本事。
譬如这伙计若是要在前头跑堂传菜,就找口条利落的,样貌也得端正,如若是要在灶头做事,至少得通晓三两厨艺,假如就是找个粗使丫鬟或者婆子,那最容易,来个力气大又老实的就行。
秦夏是想要个帮厨,却不需本事多厉害,最开始能忙着切菜备料足矣牙人听明白后,掏出随身的本册翻了翻,便领着他们进去寻人。
最后看了一圈,两人选中了一个哥儿,名叫庄星,今年已二十有一。
说是家里没人,在齐南县也无屋产,靠给人为仆讨生活。
模样不出挑,太阳穴附近还有一枚胎记,黑黢黢的,哪怕有头挡着也怪显眼。
按理说这个岁数的哥儿九成九都婚配了,他却还是独自一人,不知和这胎记有没有关系。
看一双手是做惯了活的,本人也说自己不怕吃苦。
“我模样粗鄙,上不得台面,没人乐意讨去做夫郎,我也想明白了,此生不图靠嫁汉吃饭,只求学一门日后能安身立命的手艺,能养活得了自己。便是老爷不给银钱,只要管吃管住,我也愿意去。”
他话说得恳切,听起来也是个拎得清的,牙人也证明此人确实有些厨艺傍身。
“这哥儿过去是城中刘府灶房里的杂役,做些舂米烧火、洗菜切菜的活计,后来因刘府是一个犯了事的官员外家,刘府遭了连累,卖了不少下人,他也是其中之一。”
见如此,秦夏便让牙人朝牙行后厨讨了一套案板菜刀并一根蔫巴了的萝卜,吃是不太能吃了,试试刀功还成。
“一半切薄片,一半切丝。”
秦夏说罢,那星哥儿便动起手来。
先三下两下给萝卜削了皮,然后唰唰切起来。
动作称不上多熟练,切出来的片和丝比不上郑杏花,可也算是入门的了。
秦夏问过虞九阙的意思,见夫郎点了头,才同牙人道:“就是他了。”
庄星面露喜色,朝秦夏和虞九阙深深行了一礼。
把庄星带回食肆,各自见过。
秦夏立于众人面前道:“以食肆的规模,怕是很长一阵子都不会添人了,日后还望诸位都本分做事,我与你们小掌柜必定不会亏待大家。”
包括庄星在内的四人都齐声应是。
这日过后,庄星就在后院剩下的那间后罩房里住了下来。
他随身带着的只有一个小包袱,里头有两身换洗衣裳,一些日常用度。
秦夏与他签了契书,头一个月按照一日三十文的工钱算,一个月后若是彼此都觉得合适,便涨到一日五十文。
别说五十文,就是三十文都远庄星的预想,他在刘府当下人的时候,一个月才有三钱的月钱,平摊下来一日不过十文。
大户人家都是外头看着体面,其实里头寒酸强撑面儿的多了去了,账上没钱,就从下人手里克扣。
庄星觉得自己来对了地方,来后的两日做起事来都勤快极了。
这份勤快甚至让邱川生出了危机感,翻了倍地卖力招徕食客,喊得嗓子都哑了,为此秦夏不得不给他去药铺抓了些胖大海泡水,让他收着点力气,别喊坏了嗓子。
这小子眼瞅着再过两年就到变声期了,可别再一不小心成个公鸭嗓。
食肆的人齐全后,秦夏一下子松快了许多。
然而有时人就是这般奇怪,连轴转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突然轻省了,病却找来了。
秦夏躺在榻上,只说头沉,又时不时咳嗽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