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目的阳光透过层叠茂密的树枝,稀稀疏疏打下来。耳畔呱噪蝉鸣,飞鸟自晴空俯冲,扑簌簌的落在屋檐顶,缓缓飘下来一根羽毛。
沈霄松了松领口,往走廊下的台阶一坐,状似无意的问向常喜“那金池良家财丰厚殷实,小姐为何拒了”
常喜左右瞧一瞧,见没人才低头靠近沈霄,直勾勾盯着他的眼说“小姐呀算过命,说是命格太凶,八字带煞。可不是骗你,小姐的亲娘就是生了她不久,积劳成疾死了。十年前我家老爷出了事,留下小姐和公子回了洛阳。这些年小姐出落的亭亭玉立,上门说媒的不少,你可知道,那些与小姐相过亲的人都出了事”
沈霄极不习惯这种仰头看人的感觉,站了起来,身量一下拔长,压过了常喜的头顶,才噙着笑继续问道“那些人,死了”
常喜摇摇头,“那倒不是,不过也挺惨。有一位米铺公子非邀小姐爬山,结果自己摔断了腿;还有个绸缎庄的公子,自打与小姐见面,生意就越来越淡,后来说风水不对干脆举家搬走了”
常喜唾沫横飞,说的有鼻子有眼正是兴头上,被沈霄按按手打断了。
合着她嘴里的赵清淼,就活脱脱一霉神转世么
“怎么听着像是这些人自个运气不好”
沈霄摸了摸眉头说道。
“我也觉得,可外头的人不信啊暗地里就说小姐命硬八字带煞,谁想娶谁倒霉。”
常喜说着不自觉气愤起来,替主子鸣不平。
沈霄眼角随意一瞥,廊下一抹熟悉的倩影立在那里,他扬了扬眉,伸出手掠过常喜眼前,往后指了指。
常喜不明所以的跟着回过头,一瞬面色红的似滴血。
赵清淼站在走廊折角,不一语瞧着两人。
叫她逮着两个说三道四的。
“小姐小姐站在这多久了啊”
常喜语塞,心慌。
“不久。从你说我命格凶,八字带煞的时候来的。”
纵是她语气冷然,不见面上愠色。
常喜却知道小姐往心里去了,顿觉水火煎熬,背上是冷汗淋淋。
啊,当下气氛真是妙不可言。
风月楼出来的名伶,不仅妩媚多娇还精于琴棋书画,长袖善舞。
赵清淼请来的清伶亦歌,就是响当当的风月楼花魁。
什么叫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你瞧她便是。
这年头风行细腰,不盈一握令人折,百般蓝颜为其狂。亦歌,就是那个被趋之若鹜的佼佼者。
今日的王记门庭若市,里头每张桌子都坐满了客人,外头进不去的人都挤在窗口看。
来的人有文雅书生,清贵公子,也有混迹酒色的富贾乡绅。
只听楼上锣板一敲,笙箫齐奏。有美人兮巧笑盼兮,沿着楼梯漫步而下,衣袂蹁跹,暗袖盈香。
她梳着追云髻,额贴花,足履绣海棠,石榴色裙边镶云霞,衣带沐香,走过时丝丝缕缕的钻进了旁人的鼻腔内。
亦歌面纱下樱唇轻启,嗓音洋洋盈耳,十足撩拨人心。
悠悠转转一曲唱罢,亦歌莞尔一笑福了福身,走回阁楼。
底下的人开始蠢蠢欲动。
“亦歌啊”
“亦歌怎么走了”
“爷赏银子,你再唱一曲呗”
帐房先生和跑堂的拦在楼梯前,气都顾不上喘的拱手作歉
“对不住啊各位,亦歌姑娘每日在王记只唱一曲,一会就得回风月楼去。”
“那就没意思了啊倒不如我晚上去风月楼看她”
“话不能这么说,到风月楼也轮不到你见啊”
众人起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