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暗和寂静。
他试图坐起来,可全身僵硬的如同枯木,就连手指的每一次弯曲都极其痛苦。在这连微光都没有的环境中,脑后冰冷坚硬的地面,饥渴,肌肉运动的痛苦和关节“咔嚓”
的脆响,是他仅有能够感觉到的东西。
他不知道,他是谁?在认知里,每个生命都应该有一个名字。可我无论如何回忆,都无法从记忆里找到自己的名字。但我却知道很多的概念和知识,例如“光明”
和“黑暗”
,“火”
和“水”
,“家,国,天下”
。无数的文字,数字,生命,工具和机械,在我的脑海里涌现。这些破碎,却完全没有场景的认知,如同火山喷的岩浆一样,炙烤着大脑的神经,痛苦不堪。
一声嘶哑如同破布撕裂般的“啊------”
,从我干涩疼痛的喉咙里出来,在黑暗的空间里刺耳回荡。
然后,并没有任何事情生,但“我”
却从这声音的回响里听出了很多东西,知识又再次在大脑中涌动而来。它们告诉我,这片黑暗里没有对声音敏感的生命体,通过声音的回响能够感知到这是一个空旷的黑暗室内空间。
回响沉寂,一切归于安静。
慢慢恢复的听觉,让我又隐隐约约听见了另外一个声音。“滴答!滴答!。。。”
声音很轻,很微弱,但却极有规律。意识告诉我,那是“水滴”
的声音,活下去,就需要它。
于是,一次又一次地活动着自己每一个僵硬地关节,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坐起来。时间在没有光的世界里,仿佛凝固了一般。
当再一次忍着关节的剧痛,用胳膊支撑着翻过身来,身体一空,“砰”
,从高处砸落在地面上,全身各个关节和肌肉的疼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将清醒的意识再一次淹没。
黑暗和寂静,再次降临,唯有水滴的声音永恒。
但如果你闭上眼睛认真的倾听,你还能听到生命呼吸的声音,从微弱,断续;慢慢变得有力,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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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再一次醒来。身体各处开始有了知觉,虽然还是生涩,但已经不再如同锈死的机械。忍着痛,慢慢的坐起,一点点爬行,再一点点直立,行动缓慢而僵硬,仿佛,经历了从猿到人自立行走的历史一般,漫长的岁月。
在这绝对的黑暗中,我先确认了我是什么,手指摸索过身体,我确认自己是一个人类,成年,男性,赤裸,极其消瘦。
我现在无法确认是,我究竟是身处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还是身体完全没有视觉神经,再也无法看到这个世界。
试着用水滴的声音计算时间,建立时间的观念。同时为了避免在陌生的环境中受伤和迷路,整个人,极其谨慎地沿着摸到的墙体,摸索着,向着水声的方向前行,心里在用脚步来丈量大致的距离。
手掌和脚掌一点点的沿着墙壁往前,大约每五次水滴的声音能前进两步左右,就这样摸索着,不断在这绝对的黑暗里缓慢前行。手掌抚摸过的墙体,冰冷,坚硬,应该是岩石,上面有非常规律的一道道痕迹,那应该是开凿时留下的痕迹。在“我”
的知识库里,这里绝对不是山洞,而是一所人工造物,或者说这至少是智慧生命开凿的空间。
就这么一点点谨慎前行,终于在四十步以后,随着水滴声不断放大,路程开始变成向下的阶梯。刚走完五个阶梯,下探的脚尖接触到了水面,寒冷的水,没过了脚尖。他猛地一惊,“哗啦”
一声抽回脚步,窜回台阶之上,一动不动,静静听着水里是否有声音传来。
人这种动物,很没有安全感,或者说勇敢其实是反人性的。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的,半蹲着,尽量压低了身形。除了水滴落的声音,一切又重回寂静。
等待过大约在二十个滴水落下的时间,在确定安全的情况后,他轻轻地挪到台阶下,用双手捧着水喝了一口,又再一次退回台阶上方,听听是否有异样的声音?
水,很冰,回味甘甜。每一个细胞都像被唤醒了一般,渴望着水分,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可他依然强忍着欲望,侧耳聆听着黑暗空间里的声音。
在最终确认过安全以后,他再一次下到台阶下痛饮。用清水洗了一把脸,清冷的水,拂过面庞,他整个人都清醒了,精神奕奕起来。
接下来的探索中,他没有沿着墙壁往下。向右转过四步,又能摸到一个转九十度的墙面,然后是一个四步宽向上的台阶通道。
黑暗无穷无尽,四十度向上的通道也仿佛没有穷尽,每隔一百个台阶都有一个平台,旁边的门洞的石门都是堵死的。
直到往上第四个平台,有一道石门,门栓已经腐朽,使出全身的力气,沉重的石门被一点一点推开。
抬头,斜上方远处,有一道微弱的光。那一瞬间他笑了,这证明他有视觉。这一刻疲惫,无助和恐惧都开始消退。向上,向着光明,前进!
登上第五层平台,左手边是一个通道,微弱的光是从这个通道漫射进来的。第一次,他能借着微光观看身边的环境。
这是一个大约只有二十个平米的平台,黑色光耀的岩石山体,墙壁上是一条条人工开凿山体的凿痕,在光线下泛起悠悠黑色的光泽。正前方还有一条向上的台阶,蜿蜒向上,不知归处。
在平台的右边角落里,他看见了一把黑色石锤,和四具快要完全风化的人形枯骨。
蹲下来,仔细分辨这些枯骨,他现其中两个是人类;另外两个是类人生物,口中有四颗极长的獠牙,掌骨中间骨头很粗大,长出了一个三十厘米左右的剑型利刃。人类是被洞穿心脏杀死的,两个类人生物一个是死于头骨被锤烂,一个死于被黑石箭穿头。现场除了一把黑色石锤,还现了三个黑石箭头,做工都非常精细,就像车床打磨出来的一样。石锤是完整的黑石铸造,长约一米二,锤头一边是平头,一头是尖头,大约两个成人拳头大小,锤柄刚好一握,锤柄底部也是锐利的尖刺。
将握在手里的石锤挥舞了两下,这看上去不大的锤子,却份量极沉,勉强可以一用。
他将黑石箭头整齐的摆在通往向上的石阶上,拎着石锤走入了左边微光中的通道。
通道大约六十步左右,这里也是一处战场,四个人族和八个类人生物的枯骨。其中有两具类人生物很特别,只有半人高,手臂奇长,按照这个比例,这种生物直立行走的话,手掌能摸到地面,手指骨和脚趾指骨前端都生有锐利刃爪。
武器又找到四件,两根长枪,一把双手斧,一面残破的盾牌,一把断裂的单手刀。
再往前行,是一道黑石栅栏,这是一道落闸,这里无法开启。透过栅栏缝隙,外面是一片林木,杂草丛生,肆意生长的茂盛杂草挡住了再往外的视线,但光却从杂草间的缝隙投下点点斑驳。一阵阵微风拂过,传来树叶摩挲的声音,像是欢迎他回到光明的世界。
虽然,他贪婪这草木的清香,留恋日光和微风,但他与这世间还隔着一道坚不可摧的闸门。他必须转身,毅然融入身后的黑暗,去找到打开闸门的方法。
按照道理,上层建筑里应该有机关可以开启落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