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弋看着槿芫勾唇暗笑,一步步走向坐着的九闻执身侧,不禁眉头微蹙。而她分明看到九闻执此刻的神色莫名有些呆滞,从方才到现在未讲一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皆从王命。”
眼底的阴沉再也遮不住,槿芫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将手放在九闻执的肩头,微微侧身靠了过去。
“圣君便是规矩。”
话音刚落,九闻执便兀地端着杯子喝尽了杯里的酒,许是错觉,南弋在他眼里看到了隐隐的血腥气。
“众卿,饮吧。”
九闻执道。
殿中的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面面相觑。方才已经喝了的是少部分人,多数人并未饮。眼下,少数朝臣家眷犹豫着饮了下去。
然而即便是有九闻执的“命令”
,那些世家臣子不约而同皆未饮。
此刻,世家之权与皇室君权格外分明,博弈的棋局终究是摆在了明面上。
君烨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觉沉下眸色,心底多了几分别的谋算。
南弋紧紧盯着九闻执的脸,已经察觉到异样。这宫里宫外的君臣可真是有意思。臣子心怀鬼胎,虚与委蛇,这位圣君却是带着点疯病,好似下一刻就要拉着所有人陪葬。
她不知道九闻执到底能疯成什么样,可她答应过空相臣,九闻执的命谁都不能动。
殿外的雨渐渐小了起来,天空微微落下些光亮。
“你们要做什么?!放肆!”
此时,有几个宫侍连同蒙面侍卫端着一股玄鸟血酒逼着让百里淮饮下。
百里淮愤愤看了一眼周围视而不见的所有人,被困在包围圈里。他看着御台上浓妆艳抹的女人,眼底的嫌恶愤怒毫不掩饰。
“我出身百里氏十六族,你一个宫妃岂敢动我!”
槿芫夫人仰头大笑着,完全没了方才的端庄,甚至神色都因此有些微微狰狞。满头珠翠,乱眼繁杂。
“百里氏……哈哈哈……不过区区百里氏,南乡十八党里,少一个百里又有何妨。”
她看向九闻执,“圣君,您说是么?”
南弋盯着九闻执的脸,目光继而落在了百里淮的身上。
百里氏是昌宁旧族,即便如今式微,也用不上区区二字。而南乡十八党是一众世家为的派别之一,利益同担,简而言之是草野朝堂都沾了边。
当着所有人的面,两个宫侍按着百里淮的头硬生生要灌下血酒。
“你们干什么!这可是百里氏公子!谁给你们这样的胆子!”
有人愤愤不满站起来道。
“不过是一杯血酒而已,怎么就百里氏的人喝不得?”
两个世家的人前后站了起来,将手中的血酒一饮而尽,“恭祝圣君娘娘万寿无疆,福泽永延。”
说完,两人将杯子反扣在桌上,继而朝着御台上的人行礼。
突然的,南弋眸色暗了暗,察觉出眼前一幕的异样。
他们拜的……可不是坐着的九闻执,而是站着的槿芫。
然而接下来,整个大殿之内陆陆续续有人站了起来,做了和之前同样的动作。
槿芫只是笑着看向所有人,亦看向了下面的南弋。
百官举杯反扣,心怀异心,一呼百应,蠢蠢欲动。
南弋看着颇有些荒唐的一幕,心底的寒意更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