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冷白的灯光下,盈着水雾的瞳仁,猝不及防对上了他的视线。
那双沉黑而寂冷的眸,分明是散发着寒意,让人望而生畏,只消一眼就能陡然产生距离感的。
可是这一刻在望着她时,施婳只觉得这双黑眸温柔。
像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浪潮,分明汹涌,可是却为她而和缓,连波澜都变得安静。
细密的眼睫轻颤,她难以自持地点了点脑袋,糯糯地“嗯”
了一声。
贺砚庭大约是满意她的答复的,只是轻托着她下巴的手并未松开,而是缓缓摩。挲了一阵,身体略倾俯下,唇部炽热的体温就贴在她颈侧,低哑的嗓音又一次蛊惑着:“做真夫妻,不好么?”
“……”
施婳紧紧阖上了眼睛,需要聚精会神来抵挡身子的酥。麻与内心的剧烈震颤。
她知道自己内心的回答是,好。
但是她现在说不出口。
大脑混沌迷离,时而觉得像是被灌入了浆糊,什么都思索不清。
时而又觉得像是被掏空了,空空如也,脑子里甚至连水都没有剩下。
各种各样的念头交织着。
所以Cersei并没有玩笑打趣,贺砚庭应该是真的对她说了那番话。
可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莫非他也和她一样,是经过同一屋檐下的相处,不知不觉,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夜深露重,人在深夜本就容易莽撞。
他又一直引。诱她,明明以他的身份地位,每一句话都足以透着强势压迫、不容置喙的意味。
但他的细微举动又无比温存,让她产生他是在同自己温和商榷的错觉。
几乎,她几乎就要点头了。
但是濒临报废的大脑关键时刻涤荡着一则最重要的警醒。
做真夫妻,意味着发生夫妻关系。
她一早觉知自己对贺砚庭的心思,自然愿意与他在一起,但是这方面的准备她一直没有做好。
有点怕。
也许正是这一层怵
怕让她残存最后一丝理智,涨红着脸颊,细细声嗫喏:“我们可不可以从交往开始,就是,像普通的情侣那样……”
她说话并没有底气,整个人气息微弱。
因为她显然没忘记自己当初走投无路时,是如何酗酒后主动找上他求婚的。
幸好她的担忧没有持续多久。
男人很快给了她回应:“可以。”
靡靡月色下,他的嗓音始终很蛊:“一切按你舒服的节奏来。”
……
病房内发生的风月旖旎事,旁人自然不可能知晓。
小阮在外科住院部走廊外的椅子上坐着,百无聊赖地翻阅伤口护理注意事项。
黎成宥坐在她附近,也在查阅类似的东西。
施婳受了伤,他紧张又担忧,现在尚且还不能确定腿伤是否会影响中秋晚会的出镜。如果受到影响,甚至需要换人代替,她一定会觉得很惋惜,甚至是难过。
他看得出施婳很重视这次的主持工作,因为倾慕她,所以自然希望她能够诸事顺遂,得偿心愿。
走廊处十分静谧,两人都低头看手机,没有交流。
本以为需要等上一阵,却不料,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男子径直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男子开口的口吻礼貌而客气,但莫名透着上位者不容驳斥的气场。
“阮小姐、黎先生,今晚多谢你们照看施小姐,给二位添麻烦了,非常感谢。”
小阮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大脑高速运转,很快恍然大悟般:“您、您您您是……”
杜森面带得体笑容,略微颔首:“是的,我是贺董的私人秘书,杜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