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回忆,回忆自己是谁,回忆过往生活,回忆事故缘由,回忆曾时点滴。却一无所获,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他只要一思考,就会不由头脑胀晕眩,一晕就看不清东西,一晕就想吐,作呕得夜不能寐、灵魂出窍。
祝微星不得不暂停思考。
带着仅知的一个名字,和无可傍依的现实陷入虚弱的浅眠。
祝微星的病床挨着窗,两周左右,他能摇起床看窗外的景色了。
这里是u市的中心医院,很好,很有名,大门口病人络绎不绝往复不止。父母关心,恋人着急,朋友安抚,一个人来医院的不多。尤其像祝微星这样,坐都坐不稳,那么那么久,还是只有一个人。
但祝微星似未注意,从看医院的人,到看医院的花。
他住六楼,楼下有大片绿植,这两天,很多工人顶着烈日在移栽新的花木,将一株株半人高的植物放进挖开的土里,埋上浇水。那植物已经开花,每一朵花苞都有拳头大小,倒悬着的像白色铃铛,缀在粗粗的根茎上,一株就有几十朵,聚拢着巨大惹眼,风一吹仿佛会叮铃铃作响,载成一排,有种清脆得能听见声音的美丽。
年轻的副主任来查房,微星问他“这是什么花”
他话很少,恢复意识以来没怎么开口,不是在睡觉就是捂着肚子蜷缩在角落。医生听他主动攀谈,研究了会儿窗外,道“好像是一种灌木,叫凤尾兰。”
凤尾兰
祝微星咀嚼这个名字。
“医院怎么在盛夏移栽植物”
医生也觉奇怪。
“是啊,胡医生你记不记得,这楼下本是一片向日葵,往年这季节开了花很美,不知怎么回事,前几天医院让人把花全都挪走了,替换了这种植物。”
小护士也跟着稀奇。
两人不甚在意的聊了几句,小护士再次委婉的提起费用问题,虽然她们也知,催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少年没结果,但还能找谁呢警察那边也只说想办法,却迟迟没消息。
祝微星点头,苍白的嘴唇开合表示会想办法偿还,语意诚恳,甚至隐含愧意,倒搞得小护士不忍,开不了口再行逼迫。
等人走后,祝微星拿着毛巾,慢慢撑下了床。
隔壁床的大婶忙警告他尚不能乱动,想来搀人,被微星摇头拒绝,自己扶着墙龟的朝前走。
“啊哟,没见过这么犟的小孩”
大婶在身后无奈念叨。
不过几步路,微星花了五分钟才摸进了病房洗手间。抵御着袭来的晕眩、耳鸣和反胃,他靠在洗手台前喘了一阵才抬起头来。
镜中映出一个病弱少年,算不得很高,但非常非常瘦,不知原本就这身量,还是因为吃不下饭的缘故。头被剃光,两周多的时间只长了一层青茬覆在头皮上,哪怕缠着厚厚的绷带,也看得出头颅格外的圆。
头圆,下巴却很尖,小小的一张脸上虽青灰浮肿,缀着的五官已显出精致轮廓,大眼睛,高鼻子,小嘴巴,拆开漂亮,合在一起更漂亮,漂亮得有些阴柔。
微星往前趔趄几分
,对面的脸被放大,能看清少年拉长又上挑的眉尾。眉毛被修过,还穿了耳洞,一只耳朵四个,另一只九个,竟然有十三个。
那是自己的脸,可微星却觉得无比陌生,每看一次感觉就更重一分。
他盯着镜子再一次自问,这是谁这是我我又是谁
很快,无用的情绪被放下,呼口气,微星掬水洗脸,解开衣服给自己擦身,这几天他都是这样过,哆哆嗦嗦跌跌撞撞,好在现是盛夏,一点凉水就足够保持清洁。
苍白纤瘦的胴体袒露,微星擦完前面转过身去,一抬眼,目光落在背后。只见左方凸起的蝴蝶骨处纹了一朵花,一朵鲜红的木槿花。
鲜艳的色泽透着一种娇艳欲滴感,将祝微星本就苍白的皮肤衬得几乎透明,它对着正前方的心脏绽开细娆枝蔓,仿佛要穿过胸腔抓住里面跳动的什么。
这样的东西放在身上,加上本就不阳刚的长相,祝微星看着镜子里雌雄莫辩的的少年,不喜的紧紧皱起了眉,,&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