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小孩子没必要分享糟心事,就得哄着。
这不,闻然眼睛瞬间弯了起来。
该说不说,看着闻然,步清涵心情平和了不少。这小孩儿从小就乖,笑起来甜甜的,好似沁了蜜的糕点。长得也好看,光是看她笑,就感到了赏心悦目。
步清涵嘴角跟着微微扬了扬。
闻然道:“阿姨,我带你到门口坐着等?”
“好呀。”
到了会诊室前,闻然进去查看情况,步清涵留在外面。她低头睨了眼旁边的长椅,还是不坐了,她颈椎病就是坐出来的。
站在一旁,步清涵没有闲着。小时候经常跟着司若心来医馆找闻沛,对这儿也算熟悉。她抬眸打量着四周,发先布置和装修与以前比没什么变化,倒是墙上的锦旗要挂不下了。
过道有取药的人从面前走过,步清涵后退半步,保持着安全距离。
面对闻然和司若心含笑眸,此刻平静无波澜,就连闻然进门前还挂着笑意的脸,已然面无表情。而每当步清涵这样放松,她脸色生冷,看着就像生气了一样不怎么好接触。
闻然从屋内出来,正好对上步清涵从锦旗墙上收回的视线。
那是一双没什么感情的眸。闻然在对上的那秒是这么想的。犹如寂寥夜空里的幽蓝月光,虽有光乍泄,可伸手触碰不到。
步清涵的眼睛是标准的丹凤眼,上挑的眼尾纤长幽寂,韵味十足。
然而就是这么一双泠泠肃眸,在和闻然对上视线的瞬间,仿佛银瓶乍破,写不出的温柔从中倾泻而出,柔柔的目光裹住闻然。
步清涵今日穿了条清冷感很浓的黑色裙子,浅跟鞋,昨日盘起的发放了下来,长发微卷,栗棕色衬得皮肤发白。肩头挎着复古花纹包,双手环臂,指尖纤白。
没和闻然对视前,步清涵站在那里,就如雪山尖的一轮弯月,只可远观。
而对视后她在闻然眼里,虽可登山观月,但给闻然另一种感觉是:步清涵站在那里更似萧条花枝上,零丁开放的一朵茉莉花。孤冷,傲然。
只是花枝好像染了病,连带着花朵有些蔫儿。这让观花的人不敢靠近,不敢触碰,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生怕碰掉一片花瓣。
闻然迈步到步清涵面前,放轻声音:“很快就好了,阿姨别着急。”
步清涵比闻然高了半头,看向闻然时微垂冷眸,嘴角上翘:“我又不像你干妈还要忙工作,看完病我就回家睡觉了。不急,不急。”
盯着闻然看,步清涵冷不丁道:“欸?然然你多高啊?”
说着步清涵稍稍站直,想跟闻然比身高,嘴上还嘟囔着:“怎么看着要比我高了呀。”
“165。”
闻然嘴上回道,同时配合着步清涵挺了挺肩。
比身高是一件很亲昵的事。
至少闻然是这么认为的。
或者换句话说,和她比身高的人很亲昵。
因为她不会随随便便和一个人陌生人比身高。且比身高这件事,对方一定是一位非常非常了解你的人,知晓你过往的高矮胖瘦,好奇几年未见后,你的体态变化。
她了解你的过往,惊讶你如今的变化。
你会和她面对面、眼对眼、双方都挺直了腰板,呼吸交织,不经意的碰触是彼此体温的衡量。
面前的人,是她一出生就认识她的人。
是她的测量仪——“到阿姨膝盖了”
“到阿姨大腿了”
“到阿姨腰了”
“到阿姨胸口了”
如今,闻然额前是步清涵丈量的手,眼前是步清涵手遮下的影子,鼻间是步清涵身上淡淡的雅香,而耳边,是步清涵的感叹:“这都到阿姨眼眉了。”
步清涵收回手,低头打量着闻然:“阿姨这还穿着带跟的鞋,你呀,过不了多久就比阿姨高了。”
人小孩儿才十七岁,还要长身体呢。
闻然额头那还残留着步清涵手的余温,如此的接触,她身体和脸颊略微发烫,心也快快蹦出来了。
她状似不经意的向后挪了挪,拉开和步清涵算得上是亲密的距离,笑:“那这过不了多久的多久里,我岂不得天天跟阿姨比身高?看我到底要多久才能高过阿姨。”
步清涵啧了声,开玩笑的语气:“这么想高过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