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丫头狂奔而去。
贾母镇定地喊她:“玉儿,你不要管。外头有你两个舅舅、三位表兄在,便天塌了也无妨。”
林黛玉含笑回头:“外祖母,这是林宅,我是家主。不论是芥豆还是天塌,只有我是必要管的。”
阁楼上一静。
这是林宅,不是贾府。
她才是家主,其他人都不过是客人。
哪怕只是有鸟儿飞过掉了个果子,那也轮不着外人管。唯一有权力过去直面的,唯有林黛玉一人。
偏王夫人不喜欢这个说法,心内腻烦,张口便道:“那让探丫头下去看看吧。这么远的路,你身子不好,别来回跑了。”
“舅母看差了。我这身子早在梨香院就调理好了。我如今,可不怕跑来跑去呢!”
黛玉的笑容忽然有些假,眼底甚至有些冷。
王夫人一愣,心里一跳,竟没再往下接话。
黛玉提裙下楼,到了半中间,回头朝着探春嫣然一笑:“你陪着老祖宗和太太姐妹们接着玩。外头有我呢。”
探春眼神深深地回看她,微一颔:“林姐姐放心吧。”
黛玉到了二门,看晏婆子已经守在那里,抬一抬下巴,问:“在哪里?”
“顺路都拐进了学而院。两边吵得厉害,三位别家的爷们儿听了个差不离,才半真半假地被薛大爷、冯大爷和宝二爷拉走了。”
晏婆子轻声道。
黛玉笑了笑,伸手要过早已备在此处的幕篱,闲庭信步一般往学而院去。
学而院里,脸上无伤、但是浑身剧痛的贾珍,指着倔强地站在一边的尤三姐,用尽了平生所知的所有恶毒的话,咒骂个不停。
贾政实在看不过眼了,手一拍桌子,喝道:“好了!住口!”
贾珍这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双目喷火,死死地盯住尤三姐,恨不得寝皮食肉一般!
“这位姐儿,你到底想要什么?”
贾政毫不避讳,直截了当地问向尤三姐。
尤三姐一愣,上下打量他一番,才不相信一般,问道:“你真是荣国府的二老爷?不是说你最方正谦恭、公平厚道了么?
“你听了他那样龌龊的事情,竟不问他的礼义廉耻,反而来问我要什么?你也想拿钱买我们姐妹的名节性命不成?”
几句话问得贾政都禁不住脸热,咳了一声,捻须道:“本官并不认得你,也不清楚你等之间的纠葛,如今你闹到这里来,不过是想在众人面前讨个公道。
“那我自然要问你,你要的公道是什么?是多少?你列出条款来,我们才知道哪个做得到,哪个做不到嘛!”
尤三姐一声冷笑:“真是好口舌!对着我这等市井小民,自然就是‘本官’了。算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本也没指望你们家有好人!”
唰地一下,擎起一张纸,“你们都上眼瞧瞧,这是你家族长大人亲手写下的供状,印下的手模!
“这里头可是明明白白地写着,他是怎么引诱欺辱了我们姐妹!
“还有,他是怎么强逼了秦氏,又亲手送了她的命!”
满屋里所有人的脸都刷地一下惨白!
包括正在一边偷笑着看亲爹笑话的贾蓉!
包括从后院溜进来,偷偷在后窗外窥听看戏的薛蟠!
“我没有!我只认了你和你二姐的事,我没认秦氏的事!你不知道秦氏的事!你不应该知道!是谁告诉你的!?谁要害我!?”
贾珍疯了一样冲过去再次死命掐住了尤三姐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