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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第4页)

傅观诚是文人铁骨,满朝文武无不赞同之,似乎他们反对声喊得越高,就越显得当初背刺君父之举是迫不得已,越突出他们忠君体国。

柴睢是禅了位,可柴睢及其母亲柴聘在部分朝臣心中的地位确实无可撼动,也便正是此事,柴篌一直以来对柴睢充满忌惮和不满。

“不怠慢她是应该,”

柴睢稍微斜身靠在交椅中,语慢声低,神色俨肃,“其兄为国平乱而亡,李氏作为烈属,自当得敬重而优渥生活,漕运有异议?”

“臣不敢!”

刘毕沅欠身,对太上之问表示惶恐,心思已拐九曲十八弯。

稍顿,他唏嘘道:“李娘子也是可怜之人,据臣所知,庆城军副指挥使李舍本可以不成英烈,如若他没有马革裹尸,李娘子也不至于落得如今家破人亡。”

柴睢调了调坐姿,清冷目光看过来:“此言何意?”

“这……”

刘毕沅为难住,看起来在为自己失言懊恼。

柴睢执盏饮酒,平静脸色让人捉摸不透,善解人意道:“若觉为难,不讲也罢。”

“啊?”

饶是心思沉稳如刘毕沅,也被太上的不按常理出牌创了下心灵,连忙摆手:“不不不,您既有问,臣当知无不言!”

漕运使可心说哩,怪不得柴篌那缺项子动辄要与让他大位的亲姐姐吵架,太上梁王着实让人出其不意。

刘毕沅拿出份陈条呈送太上面前,道:“当时核定英烈,内阁派有司下庆城军,核定过程中,有官员从李舍的仵作格目中看出点端倪,遂私下调查呈文送回汴京,有司不敢怠慢,转入内阁,到了家父手中。”

他爹刘庭凑在柴篌登基后,拜领了内阁谨身殿大学士。

“如此,”

柴睢一目十行把陈条阅读,边问:“照你陈条中综合所述,你认为李舍究竟死于何人之手?”

仵作格目上,使李舍毙命的弩·箭非是流寇土匪那等乌合之众所能有,而是出自汴京。

刘毕沅起身至小閤子口,拿了红绸盖着的证据弩·箭再呈来,道:“此箭头上标记虽已挫掉,然根据弩·箭规格与质地,不难查出它出自……”

刘毕沅沉默下来。

“出自?”

柴睢抬头看他一眼。

刘毕沅双膝跪地,伏下身去:“此事非同小可,臣万不敢以一家之言扰乱圣听!”

“你想说这是三大营的弩·箭罢。”

柴睢语慢声低问了这么一句。

她合上手中陈条,把托盘上的箭头与箭身分别看几眼,那上面泛着血液干涸后特有的黑,若无意外,应该就是李舍之血。

三大营是拱卫汴京的守备军,现任指挥使冯凭乃识城军出身,现任内阁次辅华盖殿大学士刘文襄的学生,身上妥妥被印着“咸亨旧臣”

的标签。

刘文襄者,阁老赵长源门生,与首辅和光一样,被新朝暗中划为太上旧势力。

柴睢问罢,食案前,刘毕沅吓得以头磕地,诚挚而惶恐:“家父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万不敢以半点虚假蒙骗太上,他特命臣在如此场合禀向您知,便是无意将此上升到朝堂,太上明鉴!太上明鉴!!”

不怪刘毕沅胆小,实在是旧帝积威摄人胆魄。

在今日之前,刘毕沅只在几年前禅位大典上,远远瞧见过柴睢冕服加身的模样,可惜冕旒遮面,他未得见过咸亨帝真容。

他以往听柴篌口中所言的柴睢,不觉得能被朝臣和百姓逼迫禅位的柴睢是英明睿智之人,而今近距离面见太上之后,他于一身冷汗两股颤颤中衷心暗叹,原来这才是真正上国天子模样。

太上未布威,未动怒,不过轻飘飘一句疑问,刘毕沅便感觉自己被小閤子里的空气压着,不由自主跪地磕头。

如此比较来,柴篌那缺项子算个球,穿上龙袍他也不像天子。

柴睢把陈条和托盘一并往外推,拿起旁边的热毛巾擦了手,起身道:“孤闲身不闻事,你应去找有司,若当真事有冤屈,都察院、大理寺及刑部三司必还真相于大白,孤吃了几口酒,出去清醒清醒,失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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