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绯想了想,又给了他一包小鱼干。
荀西丛盯着小鱼干的包装,“都长这么大了,还在纠结小时候那点事,好像有点可笑。”
“世界上能有几个圣人?普通人的一生就是在为那么几件事拧巴,嘲笑别人的人也不见得豁达到哪里去,”
计绯不以为然用泡泡糖吹了个完美的泡泡,“这人性也是很奇怪,施暴者个个理直气壮,反而是被害者天天在反省自己哪里没做好,即使什么都没错,还要怪自己不够大度,想不开放不下原谅不了。”
荀西丛无声地笑了笑,没再说话,学着计绯的样子吹泡泡,失败了也没在意。
……
因为戏外的默契,戏里的师生情感也是肉眼可见的升温。
和蛮横的外公闹翻之后,盛泽就搬到了学校的宿舍,然而宿舍条件非常差,挨挨挤挤了十几个人,全都是外村过来的,盛泽在这里住了一个星期就受不了了,被秦音亲自领回了家。
秦音这个从城里来的支教老师在这里待了二十来年,村里感念她的努力,早就给她单独起好一套平房,算是在这里安家落户了。
秦音一直没有结婚,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偶尔也会给学生留宿,她就把其中一个房间分给了无家可归的盛泽。
在这个房间里,被当做皮球踢来踢去的盛泽终于找到落脚之处,安稳地度过了高三拼搏的一年。
盛泽曾用“再造之恩”
四个字来感激秦音对他的培养,亦师亦友亦亲眷,秦音已经代替父母尊长的位置,盛泽私底下甚至偷偷跟黄素霞保证过,等他出头人地,一定会把秦音接到身边养老送终。
可惜盛泽没有等到那一天,因为在他和黄素霞双双顺利考上大学的第二年,秦音就检查出了不治之症,像是那漫山遍野的杜鹃花,绚丽得生机勃勃,花期一过,转瞬便凋零枯萎了。
当时秦音的父母已经去世,和家乡的亲戚多年不见,也没什么亲近之意,她常年积劳成疾,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已是无药可医,便不打算通知任何人回来送她一程,就这么平平静静地留在村子里,一件一件处理好自己的身后事,还为学生们联系了一个新老师。
最后还是村长看不下去,一个电话把盛泽叫了回来。
秦音的学生那么多,有的成家立业,有的在外奔波,只有盛泽给她添了最多麻烦,又被她当做半子培养,怎么能不回来见上一面,在她走后为她戴孝摔盆?
剧本看到这里,计绯伸了个懒腰,“我的杀青戏啊……角色挂掉,人也杀青,完美。”
谢千莘哀怨地道:“是啊,只有观众最惨,被赚了一波眼泪。”
计绯轻咳一声,“这个不怪我啊,真实故事改编的,现实里比这个还惨烈,秦老师是在高考后突然病去世的,连黄院士和盛先生的录取结果都没等到,盛先生差点把通知书在她坟前烧掉,连大学都不想去报道了。”
“难道还要谢谢编剧仁慈,让秦老师看着他们两个去报道上大学?”
谢千莘都要飙泪了,“呜呜呜,意难平……”
见状,计绯觉得这场戏对谢千莘来说应该是不难的,扭头就给荀西丛出了个即兴作业:“来,三十秒落泪。”
荀西丛:“……”
拍那么多年戏也没哭过几次,这场电影倒是快把他前面二十来年的眼泪都哭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