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将军死沙场,文人死社稷,可纵观前朝后史,多少英雄豪杰不是从那死人堆中爬出来,却最后落得身死朝堂的下场。
身在这王侯将相家,袁北庭知道,这庙堂比这江湖更险,那一道道折子虽不比刀剑来的痛,可威力却比那刀剑更甚。
这江南道中的唾沫能啐到北境,但北境的刀可架不到那帮文人头上,虽然此前袁冲将那些乱嚼舌根的世家豪族屠去了大半,吓得一众文人见到袁冲便跪,惹得袁冲直笑他们骨头比女人的腰还柔。
可后来,不知怎得,这帮酸秀才又开始骂了起来,其中骂得最为凶狠的便是那国子监祭酒单春姚。
单春姚出生自国学世家,父亲单仲谦在老梁王时便提出以术治国,所谓术治,就是制衡之道,君王以自身权术,厚此薄彼,以致朝中各派别不和。
王阳为翰林院侍读二十几载,期间则不少找单仲谦请教国学之道,所以说来,这单仲谦还能算得上是王阳半个领路人。
届时的袁冲刚刚获封北境王,一时风光无限,单仲谦认为此举虽是壮大了袁冲一人,但定会导致朝廷之中其他王侯不满,算得上是制衡之道。
所以,在他还在世之时,便与袁冲关系算得上是融洽,因此,当年袁冲斩豪族时,便放过了这单家,却不想,后来竟为这单春姚铺下了路。
而王阳见单春姚对袁冲如此憎恨,又因其却有些治国之才,便将其提入了内阁,做了内阁大学士,也算是因骂人而高迁了。
那帮江南道的秀才却不知其意,只瞧见单春姚骂了袁冲一通便获得相赏识,于是纷纷骂得更凶了,都想让相大人能够瞧上自己一眼。
不过此举却被年幼的袁雪颜在《江南学评》中狠狠讥讽了一番,说这宰相为天下寒士广开名举,科考两路,他们还不知足,却还要自开骂道一路,实在是脸似那城墙厚瓦一般,不知难堪。
袁冲知道后可是高兴坏了,大赞袁雪颜给他长脸,不愧为他袁家之女。
张怀钰看着袁北庭又这般忧愁,便说道:“你不是也说了,王爷纵横这庙堂几十载,这次入皇都,他肯定是做了万全之策,你又何必担心?”
“建三千北字营,只留一百在身边,让月家做北境兵衣大阁,如今又收诸葛明于摘心阁之中,这短短不过几天时日,你便为北境做了如此多的事情,莫不是还不满足?”
“这自古以来,书上都说,青山不厌三杯酒,长日惟消一局棋,你这般心急,难道还想一举平了这天下不成?”
袁北庭看着张怀钰因说一连串话语而有些涨红的脸,一时憋不住,不禁笑出了声:“你怎得倒比我还这般急,你劝人莫非就是说上一串令人听不懂的话语,然后让自己憋得脸红?”
张怀钰听着袁北庭的调侃,冷眼一横:“我这般用心,却还要遭你耻笑,真是不知好歹。”
说着,就要转身朝着船中走去。
可这时,空中传来一阵嘶鸣,响彻云霄,两人抬头看去,只见一只鸽子般大的鸟在空中盘旋。
“是青瑶。”
说着,那青瑶直冲这船头飞来,最后落在了张怀钰横起的手臂之上,看着青瑶腿上紧绑的纸条,张怀钰随即轻轻地将其解了下来。
“你这青瑶当真是没白养,只怕这世间再无人能有此机遇了。”
袁北庭看着再次冲入云霄的青瑶,笑着说道。
“那是,我可是养了他近十年呢。”
一说起青瑶,张怀钰就不免有些得意,随后便打开纸条,看着来信。
“青山居来信,陈昭辅还在汝阴城中,没有任何举动。”
袁北庭听后,沉思了片刻,说道:“这人远比我想的要沉稳许多,如今老头子不在北境,大哥和齐叔又抽不开身,羡安也跟我们一路东行,只有娘还在城中,这可是大好的机会,他却能按兵不动,着实意外。”
“或许他未曾有造反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