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祭,算得上是岱屿岛上独有,当年茶神6羽路过此地,不过是一句夸赞,便将这名不见经传的岱屿茶就顶上了好茶的名头,6羽仙逝之后,岛上茶农为了祭奠6羽,便于每年二月十五举办茶祭,以感恩当年茶神一言之恩。
待袁北庭一行人赶到之时,这码头上已是众人云集,大致上分为两拨,一拨是赶来看热闹的各州世家子弟,另一拨便是这岱屿岛上的茶农了。
岱屿四面临水,想要出岛,就只能乘船而行,所以,凡是岱屿上居住之人,每家每户一条船是必不可少的,一些富贵人家,甚至还有好几艘。
两岸三州的贵族世家为了彰显家族实力,除了在府邸楼阁和日常玩乐上下功夫外,在这出行的游船上也是投入不少,什么船舶雕刻都是最为基础,最显富贵的还是那甲板上的船楼,船楼越高,船吃水越深,以此说明船身越大,也就越富贵,毕竟一艘船可造价不菲。
至于船楼上挂着什么千红长灯,亦或什么雕梁画栋,这些外在之物不过是做个参考,至于船楼之内什么样就尚未可知了,毕竟也不是没有过船楼之外极尽奢华,内部却是破烂不堪的情形出现,这种便是那打肿脸充胖子之人,最为人不齿。
不过,就算这岛上的世家贵族无论如何争奇斗艳,在宁府的飞卢楼船面前都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但这也是无可奈何,能在这岛上的世家多数都已落魄,就像之前宁泉中所买府邸的那世家一般。
他们能得这世家之名,不过是靠着祖上的大家蒙阴,一代造得子孙福,如今若是想要在府内找出个能有世家风范的名头人物只怕是难如登天,可即便这般,行走在外,他们也是觉得荣耀无比,报上名号,那必然就要出说自己来自某某世家,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身份尊贵。
袁北庭一众寻了个高处,在此也能瞧得清楚一些,袁北庭看着临江湖上一艘硕大的飞庐楼船,比起旁边的一众游船都是要大上不少,更不用说与那些泛江小舟相较了。
楼船,是大梁王朝内最富盛名的一种船,也是整个大梁王朝造船技艺的集中体现,顾名思义,楼船便是在船板上建楼,由于一般楼船都是船身极大,寻常木材非能一道建置,所以楼船一般都是取短板加以拼接,此建造之法对连接技艺要求甚高,非造船大家不能建造。
楼船源自春秋战国水战,那时的西蜀与南疆之间时常有摩擦生,在这临江湖兵戎相见是常有的事,为了能在交战之时不落下风,蜀王下令建造可容百人战船,以此加强水师兵力,楼船因此而出世。
“船上屋曰庐,象舍也。其上重室曰飞庐,在上故曰飞也。又在其上曰雀室,于中候望,若鸟雀之惊视也。”
此为《船释》所言。
寻常楼船通常为三层,最底下一层唤作庐,其上一层唤作飞庐,最上面一层则是唤作雀室,能有此规模楼船的世家在整个大梁都是颇少,这岱屿之上的那些落魄贵族,能建个两层已是顶天。
但宁泉中可不是什么落魄贵族,作为两岸三地有名的富商,宁府楼船,高四十五尺,长两百尺,自甲板而起,楼建四层半,每层房间足足有六十个,可容纳上百人,其中皆是有金玉装饰,船内甚至还有亭山流水,名家字画更是数不胜数,奢华无比。
至于为何只有四层半,那是因为宫里那位的龙船也不过五层啊,若不是不敢僭越,比肩龙船,以宁泉中的实力,建造个六层十层又有何妨?
“怀钰姐姐,那便是我家的船。”
宁婉儿指着临江湖中最大的那艘,得意洋洋的向着众人介绍,此船正是之前袁北庭所瞧见的那硕大楼船,之前袁北庭便看出了此船所属,毕竟能在这岱屿上压过宁府的,可以说没有。
一旁的徐玄参看着不禁一声低呼:“臭小子,你这朋友到底是多有钱,能有此船,这无论是家底还是本事可都是不小啊。”
袁北庭听后,无奈的苦笑,他与宁泉中也不过刚刚相识,多有钱,他是真不知道,虽然没他有钱,但就是有钱。
突然,一声古号将众人的思绪拉扯了回来,号声沉闷且绵长,给人一肃穆之感,停在码头之上的所有船只在号声响起后便朝着湖中央驶去,此般情形下,这大船可就不如小船那般方便快捷了。
袁北庭望着湖面,浩浩荡荡的大小船只,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战火连天,折戟沉沙的春秋战国。
当年西蜀南疆一战,十万将士身死临江湖,将这原本清晰可见湖底游物的湖水染成了血红,战况何其惨烈,就连岸边的沙土也是饱受血水侵蚀,黄土变红土,绿叶变红叶,成了人人见而避之的血滩。
“怎么了?”
张怀钰瞧见袁北庭望湖面望得出神,便轻声问道。
“无碍。”
袁北庭收回思绪,嘴角挤出一个微笑,回声道。
有来信,北境王袁冲已经进了江宁城,城内各大王公世家对此皆变得有些噤声,也不知是北境王的威名令他们如此还是那群人背地里有着什么小动作,不想此时太过声张,只等着袁冲自投罗网。
老头子此番进京,身边有刀仙韩北观作伴,袁北庭也是放心不少,毕竟这刀仙盛名在外,即使是身在皇宫重地,想来也是鲜有敌手。
只不过,刀仙这一走,上阳城的压力就大了起来,每日聚集在城门前叫嚣的匈奴铁骑是越来越多,袁萧瑟此时还算是能应对自如,只是不知道后续该如何是好。
至于一直待在汝阴城的陈昭辅此时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想法,这让袁北庭也是长舒了一口气,这位紫衣兵仙最为让他忌惮,却也是最为让他摸不透。
之前让月家做北境的兵衣大阁,如今月小年传信,说事情办的还算顺利,不过听说贺州世子梁安此时正奉命朝着月家赶去,显然这梁牧是不想放过此次吞并月家的机会,袁北庭只是回信,让月小年放心,剩下的事交给他便好。
月家如今投靠了北境,保其平安,这是袁北庭身为北境世子该做的,也是必须做了,可别忘了,张怀钰这小妮子可还是月家圣女,自己万不可能让月家落入梁牧手中。
而诸葛明此时也在赶往北境城的路上,这位在小渔村推演天下大道的不世之才是袁北庭执掌兵权的第一步棋,他需要一个可靠之人在他不在北境之时替他坐镇北境城,而袁北庭也是让其做了北字营制统,统领北境城剩下的整个北字营。
袁北庭让其前往北境之后,也是写信给了娘亲说明此事,百里苏荷自然是欣然应允,甚至还直接打算将王府两万亲卫直接交于了诸葛明,这也算是给予了袁北庭无限的信任。
而对于二姐袁雪颜,袁北庭听说江秋白在重创王穆一行后两人便一直在上艺学宫,有江秋白在身边,对于二姐的安危,袁北庭自然是不用担心,只是这王穆遭此一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不过至于其后面还有何种动作,袁北庭暂时还摸不明白。
王穆是王阳义子,又是宋乔生的徒弟,能如此胆大行事,其中必然少不了这宫里两位位高权重者的示意,说不定这龙椅上的那位也参与其中。
对于这位年纪尚浅的大梁皇帝,袁北庭所知实在太少,当年皇后上官月能力排众议,不让更为稳重有才的三皇子即位,打得便就那垂帘听政的心思,只是如今大权全在相王阳手上,想那上官月也不过只是个旁观者而已。
而那三皇子梁煌自梁肃即位后,便就出了江宁城,至今在何处,也无人可知。
王妃冀州遇袭,张程尧夫妇身死青峡关,老苏陨落深渊,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袁北庭亲手去揭晓谜底,这前路荆棘,袁北庭除了一身还算拿得出手的修为和北境世子的身份,再无其他。
而这北境世子,虽然身份尊贵耀眼,却也如“杀神”
袁冲那般,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江湖凶险,这其暗中夹杂着多少庙堂中人,对此袁北庭只能小心翼翼地摸索。
逍遥世子,哼!逍遥个屁!
一旁的宁婉儿看得起劲,但一转眼看向袁北庭,便现这位已是神游万里,眼中一转,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扯了扯袁北庭的袖子。
袁北庭回过神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宁婉儿凑过小脑袋,神秘兮兮道:“我带你去茶园,但你不许回去跟我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