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學錄取後就沒那麼多要求了,羅毓放鬆對兒子的管教,轉頭發現自己身後的爛攤子多得數不過來。
有人無論做什麼都耐不下心,有人卻瞞天過海,十分沉得住氣。
羅邱淇重靠近阮氏竹,把他綁頭髮的皮筋解松,語氣輕巧:「你記了就相當於是我記了。」
他拿起旁邊的負鼠玩具,想起一件好玩的事情,問阮氏竹:「你知道昨晚柯蒂斯跟我說什麼了嗎?」
阮氏竹搖頭說「不知道」,表情天真地反問:「說什麼了?」
「她說你的性格很像負鼠,膽小謹慎、溫順,」羅邱淇想了想,說,「接著她還說正常人似乎不是很能理解和喜歡負鼠,因為負鼠看起來奇怪,如果換成天竺鼠或者是花栗鼠,應該更討人喜愛。」
阮氏竹被吻得濕潤的嘴唇短暫地張開了幾秒,眉頭皺著,像是在思索反駁的說辭。
羅邱淇不給他思考的時間,手指順進他的頭髮里,將耳邊的碎發撥到而後,一隻手臂從腰後穿過,讓阮氏竹在他的借力下坐在他的腿上,背光看著阮氏竹的眼睛。
阮氏竹有著一雙令人無法移開視線的眼睛,把自己的情緒隱藏得很好的同時,毫無保留地倒映出與他對視的人的樣子。無風無浪之時,熟稔而彷徨。
「我沒覺得你很溫順。溫順嗎?」
羅邱淇的吻使得他的疑問不那麼近似拷問,阮氏竹的上衣被他扯開了四顆扣子,他的十二對肋骨依舊凸起得很明顯,是用來保護心臟的最直觀而有效的方式。羅邱淇的手乾燥滾燙,順著每一對撫摸到他的小腹,不輕不重地按了按,阮氏竹驟然縮緊大腿,呼出的熱氣像是荒原里預示乾旱的季風。
衣服掉在床邊的地上,紐扣輕磕地板,房間角落的加濕器穩定地噴出細膩的霧氣,阮氏竹感覺到自己裸露的皮膚上也落了一層潮濕泛涼的霧。
霧蒙在眼前,模糊了阮氏竹眼前羅邱淇的模樣,親吻總是如約而至,輕擦他的臉頰、嘴唇和胸口。
「溫順嗎?」羅邱淇按住阮氏竹的腰,不讓他亂動,「為什麼不回答我?」
阮氏竹渾身緊繃,膝蓋抵著柔軟的被褥,重心向下傾倒,先是點頭,又胡亂地搖頭,央求羅邱淇:「羅邱淇,你動一下。」
羅邱淇鬆開手,低頭看阮氏竹被他握紅了的腰側,找來枕頭墊在他的腰後,換了個問題,斤斤計較地問阮氏竹:「你陪我一起過生日那次,為什麼要打人?」
「特地把我鎖起來,既然很不想讓我走,那後來為什麼又主動拋棄我?」
阮氏竹的手臂無力地搭在眼睛上,隨動作抹蹭因生理性刺激流出來的眼淚,嘴微微地張開,大腿內側陣陣戰慄,腳踝被羅邱淇抓在手裡,沒過多久摔在被子上,有預感般地仰頭和羅邱淇接吻。
羅邱淇不會再有比1995在越南度過的那個生日更糟糕的生日。
阮氏竹雖然在很多天前就通過偷看證件知道了羅邱淇的生日,但是一直到生日當天,都沒有特別強烈地想要幫羅邱淇隆重慶祝的欲望。
生日對他來說是一件很遙遠、很沒有必要的日子,他不喜歡吃清湯寡水的麵條,不喜歡在這天被人定性為成長,非常抗拒有人對他說「生日快樂」,雖然心中同時也暗存隱秘的期待。
最後是羅邱淇問他想不想吃蛋糕,阮氏竹才答應陪羅邱淇出去逛集市,買烘烤蛋糕用到的材料。
當天恰好是獨立日,集市里人滿為患,食物和茉莉花的香味像是甜膩膩的奶油,填滿人與人之間的縫隙。
阮氏竹不得不緊貼著羅邱淇穿梭在各個攤位前,在經過其中一家百貨商店門口前,阮氏竹忽然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身後似乎是有人正在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們。
他拉著羅邱淇往左轉,那個人就也往左轉,拐進一條兩面高牆的狹窄過道里,腳步聲停了片刻,等到他們穿過過道,到達對面的集市,那種如影隨形的窺探感又一次地出現,並保持在距離他們不到三米的正後方。
阮氏竹停在一個賣蔞樹葉和草編製品的商販面前,要了兩片表面塗有石灰粉和香料的鮮蔞葉,分別折成可以一口塞進嘴裡的大小,遞給羅邱淇一份。
「提神的,」阮氏竹說,「和咖啡一樣。」
羅邱淇接過去,沒有絲毫疑慮地吃了下去,口腔里頓時溢滿類似於胡椒和薄荷的辛辣氣味,辣味沉澱下來,少時便轉化為酒精的香味。
阮氏竹從小吃慣了,不覺得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和羅邱淇繼續往前,走到人最多的集市中心,準備節約時間,按照提前在清單上列好的,分頭行動。
羅邱淇往東,阮氏竹往西,這時候花團錦簇的遊行隊伍撥開人群從他們中間穿過,隨機往旁邊路人的脖子上套茉莉花穿起來的花環,阮氏竹悄悄地混在裡面,主動要了一串花環。
人群往西,阮氏竹站著沒動,忽然注意到一個戴著墨鏡的成年男子和遊行隊伍里的小女孩起了衝突,口音一聽便不是越南人,酷似阮氏竹在私人影廳看過的影片裡的人物的口音。
成年男子胸前掛有一台相機,正是因為小女孩不小心撞到了相機,他才勃然大怒,抓住小女孩細細的胳膊不肯放她走。小女孩扭到胳膊,無措地站在原地,抽噎兩下便放聲大哭,引得路人紛紛駐足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