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而战的消极情绪,弥漫在全军的士兵与下层军官之中――至于高层什么样,克里斯?马洛不知道。
马洛也不想再去想了,「快完事了,」他自言自语,「巡完就回去。」
就在马洛重新打起精神的时候,他突然嗅到一丝淡淡的烟草味。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士兵,责备地问:「你带烟斗出来了?」
「烟斗?」被准尉盯住的火枪手一脸茫然,「什么烟斗?」
「那是谁在抽烟?」马洛扭头望向堑壕另一边的主堡,大喊着问,「喂!夜岗不准点烟斗!」
火枪手磕磕绊绊的声音在马洛背后响起,「准尉!烟是从外面来的!」
马洛一惊,探头向斜堤张望,只见黑夜仿佛有了形体一般,翻滚着向他涌来。
呛人的气味却提醒他,这不是夜,而是烟。
「敌袭!」马洛手忙脚乱从衣服里掏出哨子,用最大的力气吹响,「敌袭!」
凄厉的哨声刺破夜空,短暂的延迟过后,江岸炮台一瞬间炸了锅,刺耳的哨声接二连三响起,「敌袭」的叫喊此起彼伏,被惊醒的联省士兵提着武器,跌跌撞撞地跑向射击阵位。
听到炮台上传来的动静,斜堤下的敌人也不再隐蔽。
马洛只听到堤道外响起一声嘹亮的呐喊:「全体――上马!」
夜幕外随之传来一片布料摩擦和金属剐蹭的声音。
「冲击――」嘹亮的声音响起,「前进!」
陌生又熟悉的战吼让所有联省人心头一颤:
「Uukhai!
「Uukhai!!
「Uukhai!!!」
下一刻,滚滚蹄声推着烟幕向炮台卷来。
马洛意识到大事不妙――如果一个瘸腿的人类能走斜堤,那么四蹄完好的战马没有理由不能。
「快撤!」马洛转身推搡身后的士兵,「快撤!」
死人道是一条环状路,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原路折返。
然而随行的火枪手却有点发懵,他瞪大了眼睛,一个劲地问:「吊桥?吊桥在哪?」
马洛急出了汗:「都这时候了,谁还顾得上给我们放吊桥?!」
就在这时,炮台后方传来连续的尖锐鸣响。
每响一声,就有一道红色的流星被发射到半空中。
然而流星既不碎裂,也不湮灭,反而在升到最高点后,慢慢悠悠地降下,同时发出炽热炉火似的红光。
「星星掉下来了!」火枪手被吓破了胆。
「慌什么?」马洛气急败坏,「是照明火箭!」
借由悬在半空中的红色星辰发出的光芒,炮台前的堤道被勉强照亮,纱网般的烟幕已经将炮***全包裹起来,堤道下方能看到许多朦胧的人影。
与此同时,马蹄声已经杀至堑壕前。
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高高跃出烟幕,马背上的骑兵一眼就看到了堤道上的联省军官,以及军官身旁面如土色的火枪手。
他一扯缰绳,径直朝着两人冲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马洛想动,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他定定地看着朝着自己疾驰过来的帕拉图骑兵,脑子里一片空白。
看到联省军官书生气的面孔,帕拉图骑兵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咬着牙,挥出了马刀。
身首分离的时候,马洛蓦然为自己想到了一句台词:
「我流下了第一滴血,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随后,真正意义上的塞纳斯联盟内战的第一个牺牲者,名为「克里斯?马洛」的意识,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散。
随准尉出堡巡视的火枪手只是眨了下眼睛,刚刚还完整的准尉,就只剩下一具无头的尸体,瘫软地砸进他怀里。
这个老实的山前地佃农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他尖叫着推开准尉的尸体,连滚带爬逃向炮台,却一脚踏进堑壕,重重地摔在铁蒺藜和竹签上。
很幸运,他很快就死了。
炮台上的联省士兵们终于反应了过来,借着照明火箭发出的光亮,开始「乒乒乓乓」向着堑壕前沿的帕拉图骑兵射击。
另一边,清扫了堤道里的哨卫的帕拉图骑兵迅速撤走,抬着长梯的帕拉图步兵,呐喊着冲上了堤道。
「快去求援!」负责防守江岸炮台的戴利?布兰德上尉死死抓着传令兵衣领,红着眼睛,大吼着下令,「快去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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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新城城内的指挥所,值夜班的弗利茨少校正在梳理局势。
指挥所内一片慌乱,去询问情况的传令兵和前来打听情况的传令兵在院子里乱跑。
不管联省军人自我期许有多高,今晚终究都是他们当中许多人的第一次实战。
指挥部的许多军官都处于一种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又不知道该做什么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