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槃冰冷地笑了下,独自立在火海之中
仪景殿行将塌陷,留给他选择的时间并不多。
尘灰飘洒一地,毒气弥漫,周围环绕着一团危险的晕光。
哐啷一声,他把遗诏丢到了火堆里。
羽林卫用水龙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灭掉了仪景殿的大火,皇后趁乱逃往宫外行宫,八皇子赵琛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皇城中的毒瘴虽被扫除干净,但如此巨大的动静,闹得京城百姓在国丧之余惶恐不安。
因为先帝遗诏毁于火海的关系,太子暂不登基封禅,只是暂领了君主的职责,称为新帝而不正式改年号。
阿弗身处别院之中,对外面的这些疾风骤雨并不明晰。
她只知道,赵槃为天子的那一天,终于来了。
仪景殿修缮完毕后,阿弗也被请进了皇城。因赵槃不曾登基的关系,她也只暂称为夫人。
她听说前几日的动乱中,赵槃中了瘴毒还受了伤,便想着先去看看赵槃。
陈溟将她领到了太昭殿。
阿弗推开门,见赵槃正独自一人坐在宫殿中,背对着她,身着缟素,双眼之上覆着一条白绸。
昏沉的暮色之中,他仍然握着一卷书,闻声问,“谁”
“既然眼睛不方便,还看什么书。”
阿弗见他肩角又清峻了几分,不禁苦笑道,“几日不见,该叫您陛下了。”
她轻轻把书卷从赵槃手中抽出,是一本庄周。
赵槃是有些变了。从前他总是看论语看得多些,如今当了君主,反倒更显得云淡风轻。
“陛下”
他琢磨着这个称呼,陷入一瞬间的失神,“阿弗,你这是在讽刺我么”
前几日他冒险闯入毒瘴之中,虽仗着屏息之功侥幸无恙,但这双眼睛却为毒瘴所侵蚀,一时看不太清东西。
饶是眼睛暂时看不见,赵槃仍能精准地感知到阿弗的位置,扣过姑娘的腰,把姑娘带入自己怀中。
阿弗见他这般憔悴的模样,便也顺着他没挣扎,思忖着该怎么安慰安慰赵槃。
来的时候她就听说了,遗诏在大火中被烧毁了,没有了这东西,想来许多藩王势力会有所不服,饶是太子也暂时难以正式称帝。
她乖顺地靠在他肩头,“你也莫要忧心,你是太子,谋的东西必然能拿到手,虽然没有遗诏,但也不会影响你登基为帝,你要宽心些。”
赵槃听得懂她的安慰,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阿弗瞧着他手边的庄周,心中微微一叹,“眼睛伤了,还看得清书么”
赵槃摇摇头,荼白的长绸也跟着颤了颤。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这本庄周早已被他熟读多次,静下心来,每一张书页上写了哪些篇章,他都差不多记得,跟用眼睛看一般无二。
阿弗捻着书页,“你想看哪一页,我给你读吧。”
赵槃轻勾着唇角,覆上她的手,“不用。一会儿还要去见见边疆来的几位将军,时间不是很多。”
他顿一顿,“你陪我说说话吧。要不然,就在我身边呆会儿也行,咱们有好几天没见了。”
阿弗想着也好,左右她字还认不太全,读这么高深的书,弄不好会读错字出丑。
她把书放到了一边,静默着伏在了赵槃的膝上。犹豫了半晌,有句话虽然不该问,但她还是想亲口问问他。
“殿下,你真要当皇帝了吗”
虽然现在遗诏毁了,赵槃暂时不能登基,但就像她安慰赵槃的话一样,他是众望所谓,朝中重臣人心所向,即便没有遗诏,太子登基也是迟早的事。
阿弗觉自己已经走到了一个岔路口之上,周围的每一寸景色,都是前世没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