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飞点点头,抿嘴挤出微笑,苦涩道“道理我都懂,只是面对别人嘲讽时,心头还是很痛。”
江宁递来一支烟,替他点燃,大步朝前走,说急着回家做饭,任由孟飞闲逛,只是记得吃饭前回来就成。
每个人的心魔,唯靠自己挥刀斩杀。就如当初自己父亲去世时,他江宁最怕看到别人怜悯目光,第一时间逃之夭夭。终于有一天,他背着母亲去草池乡医院看病,方才知道父亲去世是永远不可逆转的事实,唯靠自己撑起这个家,这才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做到的,何惧别人眼中自己是个啥。不管过去孟家药业有多辉煌,孟家公子有多光鲜,早已成为过眼云烟,被风吹雨打去。历史车轮滚滚向前,一代七零后生长在整个伟大时代,拥有太多前辈人无法想象的重大机遇,今天的落魄不等于明天不得翻身。
一家五口吃过丰盛的午餐,江宁陪着孟飞去县看守所探望孟父孟鹤堂。听县公安局副局长、父亲战友周向阳说起,孟鹤堂因为另外牵扯一桩经济诈骗案子,涉嫌收买违法所得的药材,原本争取到的判二缓三就此作废,被送回看守所重新侦查,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水落石出。
受探望规定限制,县看守所只同意亲人孟飞进去,江宁就蹲在大门外石阶上抽烟,安静等候。
孟飞提着满满装有煮熟的腊肉香肠和一条香烟以及生活用品的袋子,跟随干警走进一间特殊屋子,见到一头白的父亲,眼泪奔涌而出,凄声大喊“爸,您受苦了!”
隔着铁窗的孟鹤堂神色淡然,朝着泪如雨下的儿子露个笑脸,淡然道“老孟,外面的情况我都知道,你每月打来的生活费、每两个月一封信我都已收到,有些道理你说得很明白我也接受,儿啊,你长大了,比你这个大老粗老爹不知强过多少倍,老老孟相信,我儿一定能重振孟家药业。”
孟飞坐在凳子上,紧紧握住父亲双手,颤声问道“你每个月都收到生活费?还有信?”
孟鹤堂白头轻点,反问道“难道不是?”
孟飞扭头看一眼看守所大门方向,擦一把泪水,哽咽道“爸,我在京都,虽然边读书边打工,但是也只挣得小钱,学费和绝大多数生活费都从江宁家借来的。你收到的生活费和信函,肯定是江宁所为。”
“妈妈在周阿姨母子照顾下,身体已然全面恢复,只需每半年去趟医院例行检查就行。爸,我结交了一个此生过硬的兄弟,这是我们孟家的福份。”
孟鹤堂闻言动容,颤声感慨道“第一次见到小江,我当时就莫名信任他,以后你有出息了,千万不能忘记自己兄弟。锦上添花之事我们要做,雪中送炭帮扶一把更莫犹豫。人家江宁以前受到咱家帮助,现就在雪中送炭。孟家人如今受恩就要记得将来感恩。只是,你老爸现在是家里的拖累,苦了我儿呐!”
孟飞再次哽咽道“爸,你莫这样说话。”
儿子突然破涕为笑,欢声道“我现在京都大学旁听,学得很多知识,这次我回嘉州,途中遇到一位省药监局的处长,约好将来我完成学业,她给我介绍一家全省药业翘楚企业,我去打工两年,既学得一身本事,还能挣得原始资金,到时再出来打拼,重新创办孟家药业。”
“您安静等待法律审判便是,我相信,法律是公平的,无论怎么判决我们都不上诉,完全服从,好不好?”
“爸,我和妈妈暂住周阿姨的出租屋,一切都很好,尤其江宁待妈妈比我更孝顺。每次他从横山回来,都会给妈妈买吃买穿的,傍晚还陪她老人家散步。”
“我誓,将来孟飞若有达那一天,定将双倍还礼,您说得对,孟家人必须懂得报恩。”
孟鹤堂老泪纵横,连连点头,笑道“好,好好,我儿不愧是孟家后人,目光远大,毅力坚定,懂得感恩,足矣!”
父子俩絮絮叨叨,不知不觉一个小时的探望时间过去。
孟飞将袋子交给干警,麻烦转交。
干警仔细检查一遍,递给孟鹤堂,轻声道“走吧,孟总,该回去了。”
孟鹤堂点点头,起身离去。
望着父亲佝偻身影,孟飞大喊一声,“爸爸”
,眼泪滂沱如下雨。
门口,看着死党拿感激眼光瞧着自己,江宁神色恬淡,心知孟飞已经知道一切,于是上前排着肩膀,将自己嘴上香烟喂进他嘴里,大声道“走哦,咱们去买鞭炮烟花,只怕满娃子在家等得花儿都谢了呢!”
孟飞猛吸一口香烟,随着死党飞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