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幽兰抿嘴微笑,顺手招来服务员。
姜姒拉着江宁坐进卡座另外一方,对着身着工作服的年轻女服务员说“我来一杯蓝山咖啡,无糖。”
她转头看向江宁,轻声问“小江,你来杯啥?”
贫困少年何曾来过啥咖啡店,甚至连一般茶楼从未踏足半步,更不知道咖啡是啥玩意儿。江宁涨红脸,见玻璃桌上咖啡杯旁边放着一杯白开水,遂抬手指指,朝服务员微微一笑。
女服务员见多识广,自然明白这位年轻顾客定是次光临咖啡店,遂微笑着说“先生,我建议您点的白开水中加块柠檬,如何?”
江宁不知道柠檬是啥玩意儿,只好含糊点头认可。
待女服务员离去,江宁赶紧从背包里取出一摞资料,包括中考成绩通知单、师范一年级成绩单以及平时绘画课上的画作,还有几张《丘川师苑》报纸,那上面有他表的诗歌散文。
卿幽兰埋头翻看资料,脸色平淡。
江宁端着女服务员送来的柠檬水,望向自己老板。姜姒也正看着他,微微一笑。
卡座静谧无声。
江宁只觉后背起细汗,不由微微侧身,膝盖却意外碰着少妇相挨而坐的大腿,顿时窘然,迅坐正身子。
片刻后,卿幽兰抬起眼睑,看着危襟正坐的少年,露出微微笑意,轻声说“小江,别紧张,我问你三个问题,你如实回答便好。”
江宁轻轻点头,并不因为卿幽兰叮嘱不紧张心中就不紧张了,反而紧张得更为慌乱。
“第一,听阿姒说,你父亲去世了?是你肚子照顾母亲,还带着老人家来县城生活?”
“是的,卿阿姨。我爸于一九九八年去世,那时我才读初中一年级。我妈有病,腰和腿都有伤,所以我得带在身边便于照顾。”
“第二,你学业优秀,勿需求证。单就绘画而言,你还有没有其他作品证明你的特别之处?”
“……”
“第三,你在省级报刊表过三篇散文两篇诗歌,而且还在一年时间内完成的,您有写作兴趣?”
“是的,卿阿姨。我平时练笔玩儿,没想过表。只因当时见高年级同学表文章领取不菲稿费,我就试着寄稿出去,不想还中榜了,纯属意外。不过,我中考语文成绩在全县算高分,作文满分。”
卿幽兰端起桌上咖啡杯,用小勺轻轻搅拌,眉头微蹙,扭头看一眼窗外,很快收回视线,静静瞧着神色紧张的少年,抿嘴不言。
冬日阳光,有些苍白,犹如室内少年此时的心情。
三个问题,自己只回答清楚了一个,另外两个若以打分来评判的话,一个得零分,一个不及格。
面对家长,江宁只能实事求是坦诚相告,江家人从不打“逛语”
,更不会为一份薪水丢失本心,即使他知道如此回复对方肯定不满意,也没有补充解释以求挽回。
既然如此,那就主动离开,保住最后一份尊严。
少年离开卡座,分别朝着学生家长和自己老板鞠一躬,站正身子,脸色灿烂,含笑道“谢谢卿总花时间见我,谢谢姜姐姐推荐,江宁自知不才,对不住您们的期望,不过,我也晓得了自己不够优秀,还需更加努力,希望来年得到您们认可。还有,谢谢您们的柠檬水,这是我第一次来咖啡店喝到的第一杯饮料,酸酸甜甜,真好喝。再次感谢!”
少年本想再次鞠躬,瞬间放弃念头,只是扬了扬手,算作告别,随后潇洒离去。
走出咖啡店,江家少年突然泄气,一改先前筹措满志的样子,露出患病公鸡的模样,焉啾啾的。
反正有份零工,还能有些收入,江宁并不忧伤。只是面对新的考验,自己败下阵来,心中有种无可奈何的失落。就像小时候很想吃雪糕,可身上揣着几枚仅能买得冰棍的硬币,即使站在店外守候多时,最终也不得不满怀遗憾离去。
“贵妇人”
咖啡店,二楼卡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