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十分钟后。
副乡长苏绣急匆匆赶回来,一屁股坐在小方桌对面,开门见山问道“喂,找我有急事?”
江宁将茶碗盖子立在桌上旋转,似笑非笑瞧着对方,玩笑道“哟呵,我蹭饭行不行?秀儿哥,您不会觉得我专程前来茶铺看望嫂子吧?”
“扯淡!”
苏绣笑骂一句,扭头环视四周,见四下无人,洋洋得意道“母老虎你也喜欢?苏哥这辈子可算是废了,当年若能如你这般牢靠把住裤带,说不定娶得如花似玉还温柔体贴的姑娘,生三四个大胖小子,就算达到人生巅峰了。”
江宁蓦然抬头,眼神突变,就如白日见鬼般,惊愕当场。
不知何时从后门溜出去的朱洪军手提一袋凉拌卤菜,此时横眉叉腰站在自顾说得津津有味的苏绣身后。
顺着江宁的目光,苏绣疑惑地扭头,还未来得及抱头鼠窜,脑袋突然传来一股剧痛,当场被人拍翻在地。
面相清秀的男人干脆坐在地上,懒得爬起来,按照往常经验,定将再挨上一记降龙掌才会罢休,只是仰起笑脸,嗓音颤抖,讨好道“哟,老婆,我说嘛,只要我说半句违心话,你一定会出现,哈哈,屡试不爽呢!”
女人一手揪住男人耳朵,拖起就往厨房走,边走边骂“老娘让你爽,这样爽不爽?还不赶紧去楼上拿酒,有点眼力见没?晚上熄灯后,你不给老娘爽够不许睡觉!”
那个手捧茶碗的单身汉除了瞠目结舌,再无其他表情。
几分钟后,苏绣带着一股旋风从楼上蹿下来,手提两瓶由五种粮食烤成的白酒,笑嘻嘻道“今晚这顿酒,就算升迁祝贺酒哈,以后可别说苏哥抠搜哟!”
“大气!”
江宁竖起大拇指,忽然猛拍一记脑门,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喃喃道“我给嫂子说过,吃饺子呢,咋就拔高伙食规格啦?要不得哟,真的要不得!”
朱洪军端着两盘凉拌卤肉和一盘油炸花生米放在桌上,柔声道“江老弟,有啥要不得呢?好几次见您路过茶铺,我邀请吃晚饭,您都拒绝了,今日定要请您好好喝一杯。”
江宁伸手拿起一坨卤猪蹄喂进嘴里,含糊道“今日确实有些心里话跟苏哥聊聊,嫂子,您也坐下吧,咱们边喝酒边唠嗑。”
朱洪军听话地坐下,她也想听听,说不定还能给自家男人把把关,可别被这个毛头小子卖了还帮着数钱。
江宁端起酒杯,与二人酒杯碰了碰,喝下去一大口,砸吧着嘴皮,连声称赞好酒,然后瞧着苏绣,缓声道“我没记错的话,苏哥从部队复员,已经在横山干了十八年有余,先从街村记分员干起,三年后成为乡政府治安员,两年后未能转为正式民警进入派出所,却成为了计生办正式职工,在计生办工作八年时间里,先后任副主任、主任,一干就是六年。转岗民政办主任的第三年,提拔为副乡长,如今算来,任副乡长已经五年零四十七天。”
苏绣诧异不已,没想到年轻人如此有心,喝了一大口酒,叹息道“是啊,当初复员回来,既娶了当年算得上横山一枝花的你家嫂子,又转为计生办正式干部,我抱着一腔热血,誓要干出一番大名堂,不曾想,十八年过去了,如今止步于副乡长位置,哎,苏哥多少还是有点不甘心呐!”
朱洪军敬了江宁一杯酒,放下酒杯,轻声道“嫂子虽然不是乡干部,这些年听秀儿说过不少事,总觉得横山太偏远,不容易出干部呢,秀儿好几个战友早已提拔为正科,有的还是副县长呢。”
江宁十分赞同地点点头,微笑道“我虽然来横山不久,当官资历更是摆不上桌面,我在县委办工作了一段时间,虽说时间也不长,但听说过也见识过不少官场道行。我总觉得啊,干部是否得到提拔重用,并不在于地势偏远与否,而在于个人能力水平高低。”
“秀儿哥,您知道部队提干的硬道理,唯军功是瞻,战争年代只看杀了多少敌人,和平年代就看获得多少奖项。其实,地方领导干部提拔也是同样道理,县委见不着横山干出几件大事要事,如何认为横山干部优秀理当提拔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