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擦身而过。
骑兵从马背坠下,厚重的铠甲把草地压平,铁盔滚落向远处。那是一个面容蜡黄的男人,松弛的皮肤尽显疲态,很难想象他有多少天没有睡过了。
但下一刻,嘴里涌出的鲜血就把整张脸掩埋。
黑马长嘶悲鸣,兜了一圈后冲着主人的尸体奔去。
骑兵已死,可截杀者呢?
他们也被重创,迎着战马的冲势对刀,怎么可能没事?
刀刃相接的一刻,巨大的力量将两人同时掀起,倒飞在半空的幅度几乎与马持平。若不是他们的弯刀破碎减轻了压力,只怕掉落在草地上的就不是半截刀刃,而是他们被扯开的断臂。
其中一名截杀的人缓缓起身,摇晃着张望四处,目光追向那名铁游骑。
“死了?”
他强忍着喉间的腥甜,目光开始模糊,日出不再引他注目,反而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光影的变化几乎让他要昏厥过去。
“补刀!”
突然,嘶哑的声音响起,好像扯开喉咙在喊。
“补刀,补刀……”
截杀的人顶着强烈的晕眩感,摇晃着向远处的黑马走去,那里是一片血泊和他们要截杀的人。
黑马高起前蹄,目中血丝网开,怒视两人。
“躲开!”
有人高喊。
话音未了,马蹄声如惊雷轰然响起,兜了一圈的黑马卷携着西面的风要将截杀的人踏平。那是从伊姆鄂草原吹来的风。
截杀的人顶着强烈的晕眩感跌撞着跑向掉落的弯刀,那是铁游骑的刀,是没有断掉的刀。他把弯刀拾起,艰难地举过头顶,他要用马主人的刀斩杀这匹马。
黑马似乎更怒了,鼻息的粗气远远就能听到。
“阿勒斯兰的畜牲!”
持刀人怒吼着,挥斩下去。
下一刻,他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有一道跃起的黑影。但他能感觉到弯刀切开了皮肉,好重的皮肉,
他就要握不住刀了!
滚烫的血泼洒在男人脸上,可腥血却灌不进他的喉咙,因为此刻的他气是外溢的。
巨大的力量如同重锤一般撞上他的胸膛,男人只觉得胸腔的空气一下子就被抽干了,体内的空气在巨大的压力下忍不住地往外泄,把嘴里的鲜血挤了出去。
黑马当场没了气息,把持刀人压在底下。
一人一马重重地铲进草地里,在原野上划出一条苍黄的痕迹,连草根都被他们掘起。
“哥论绨!”
旁边有人大喊。
黑马尸体忽然抽搐几下,另一人疯似地冲了过去,使劲要把黑马推开。可伊姆鄂的黑马是草原上最健硕的马,想要推动谈何容易。
“哥论绨!你在哪?”
忽然,马尸底部有东西在蠕动。
“哥论绨!哥论绨!”
那人用尽全力从底部撑起一条缝,忽然有一只手猛地探出。
“快!快……出来!”
那人额头青筋暴露,右臂被刀片划破的伤口不断有鲜血溢出,与马儿浓稠的血液混在一起。
紧接着,马尸底部渐渐出来了一个人的轮廓。被唤作哥论绨的武士从里面爬了出来,他浑身都是鲜血,甚至还有刀片插在面颊上,很难想象他经历了什么。
“哥论绨……天啊!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那人大口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哥论绨平躺在草地,也在喘气。他伸手拔出面颊上的刀片,又抹去眼皮处的浆血,血液浓稠的感觉让他直犯恶心,但劫后余生的快意却令他大笑出来。
“哈哈!”
哥论绨大笑着,嘴角处不断溅出鲜血,分不清是马儿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