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大徵武德三年,立秋。
中洲持节使团千里迢迢终于在凛冬之前来到了北陆的中心,他们站在北都城的脚下,发出跨越大地的感慨,那几道人影停留在那座雄伟的大城下,仿佛旅人置身雄山之间,不见远天阔海,城池巨影遮蔽天地,如此盛景千载难寻。这些出使的中洲人在震撼之余也在努力地将北陆浩瀚的原野与眼前这一座恢宏雄伟的城池联系起来。
他们发出质疑,问向天地。
蛮族人是如何在一片贫瘠的土地上建造出这样一座足以横亘千古的神都!
草原的子民以昔日西西姆里丘陵上的北庭宫为中心不断将城墙拓宽,甚至历史性地将马戈河与沃姆河连接在一起,使一条从未在羊皮卷上出现过的河流穿越整座城市。北都初貌,犹如盘踞在地的蛮族武士缓缓摘下铁面,他目光如炬,环臂如山护住这座北陆都城的骨骼和血脉。
铁骑夹道而立,苍黄大纛宛若原野间翻涌的浮云,雄阔的战马翻蹄刨地,近四丈高的南门底下,裘袍灰衫的礼官沉默地迎接着大徵使团的到来。
这是徵朝在幽北兵事后的第一次出使牧马国度,中洲人希望借着这一次外事解决两国在北三州的战事。
羯鼓长鸣。
北都城帝宫的蛇阶上,侍女们拥着使团向高处走去,年轻的蛮族女孩们好奇地探眸向这群衣着华贵的中洲人。女孩们的笑容如太阳般明媚,中洲的来客颔首而笑以回应这些蛮族姑娘炽热的目光。
环阶尽头,高大的侍卫拦刀于石拱下。
“只能承议郎一人进宫。”
礼官对徵朝使臣耳语几句,后者会意颔首。
两列侍卫撤下交刀,礼官继续向前,使臣从队列里走出,跟在礼官身后默默地打量这些蛮族武士,皮甲缝隙间虬结的肌肉让他有些不安。其他随行人员则跟着侍女向另一个方向的宴场步进。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大宫内。
沿途,使臣犹豫道:“上君要直接见我吗?”
“依礼制,应当是在宴后次日贵使方能与尊上单独会面。”
礼官无奈地笑道,“不过,尊上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我也是在前一天才接到尊上的命令,因此只能临时将会面的地方放在旧宫里,还望贵使莫要见责。”
“既是上君的意思,我等亦不敢怠慢。”
使臣连忙道,“不过,您说的旧宫是?”
“就是昔日北庭宫还未修缮的旧殿,听说角落还有当年留下的血迹。”
礼官轻声说。
“血?”
“不可多言,但凡北庭时事,贵使还是少提为好。”
礼官提醒道。
“是。”
使臣连连点头。
帝宫内不似北都城那般喧闹,沿着狭长的宫墙,两个人走了许久,直到面前出现一扇高大古朴的木门。
“尊上就在里面。”
礼官对他耳语。
“没有……侍卫吗?”
使臣愣了一下,却见门外空空如也。
“到了宫内就不需要了。”
礼官神秘一笑,“在北陆,没人瞒过尊上的眼睛。”
“什么?”
“这片土地和我们中洲不同啊。”
礼官低低地说。
“我们?”
使臣瞪大双眼,“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