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仿佛淬了毒般,君后身上那温润之气散去,倒显得有几分狰狞。
他于君后之位不过三年,手中权势大半是依附常家、太后,为了所谋大事,能在宫中站稳脚步,凤宫平日与翎羽宫走动甚密,但没想到今日竟惹出这样得大事来,偏偏这事他还脱不开身,若陈晏礼出事被人抓住把柄,他也难辞其咎。
别看如今太后对他甚是放心,但若真放心,又岂会把常双尘带进宫中做了尚宫,捏了实权掌宫中事务,明显是防备着意图制衡他。
君后长吐了一口气,站在凤宫青黑檐下眺望被宫墙重重围住的后宫。
乌压压的云下,连空气都暗涌着诡密。
明日怕是有一场大雨。
……
竖日请安。
早有消息灵通的君侍得知昨夜翎羽宫出了事,君后尚未入座,殿中便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众人见今日书君位置一直空着,更是证实了听到得消息,心思热络间便与相熟的君侍打探了起来,多得是幸灾乐祸看热闹之人。
一时之间,议论声不绝于耳,连禁足期满今日来请安的文贵卿都不太引起这些君侍的关注。
翎羽宫昨夜宣了太医,又引得君后宫中派人前去查看,今早有人试图去打探清楚什么情况,却发现翎羽宫被围了起来,不仅宫门紧闭,门前还守着几人穿藏青宫衣的人,打量之下竟发现是太后宫里的人。
这宫里的君侍对太后多有一种惧怕感。一个手握权势,豢养小宠,离经叛道的人与这些世家培养的公子格格不入,不过翎羽宫出现了太后的人,足以说明那些传言是真得。
直到君后落座,殿中议论声才稍有收敛,众人屏气凝神但眉眼间仍在互相打量传递着消息。
君后面色无异,如往常一般说了几句后宫和睦的话后话锋一转,将话头引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文子洛身上。
此时宫中才有人注意到,一向张扬的文贵卿也在。
只是与之前相比,如今的文贵卿不仅低调了许多,人也瘦了,见君后提他,文子洛起身离座向君后行了礼,嘴里说着谢君后关心的漂亮话,姿态中多了些谦逊。
君后点点头,视线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见无甚特别事,才让众人退安。
待殿内彻底安静,君后回了内室,神色复杂地看向一帘相隔安稳睡在榻上的身影。
“翎羽宫怎么说?”
君后站在内室,双臂伸展任由青言替他褪下外袍。
“书君喝下药后,已经慢慢安静下来,就是太后那边……”
青言皱眉,有些忧心,这宫中大多事都瞒不过太后,好在昨夜青言去得及时,将人给抱了出来,若是被太后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可现在太后还是察觉出什么,不然也不会叫人守着翎羽宫。
“如今宫中所有眼睛都盯着翎羽宫,若有太后插手,其他人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君后脱下繁琐的宫装靠在软榻上,疲惫地阖上双眼。“也算是件好事……”
昨夜青言将翎羽宫发生的一切都禀报给了凤君,翎羽宫虽及时召了太医但书君的情况还是不好,那癫狂着大笑模样简直让人毛骨悚然,不仅内殿的摆设被毁个干净,书君甚至点着烛台就往纱帐上烧,若非身边有人阻止,翎羽宫今日已经毁了。
青言昨日到翎羽宫时,书君已被人拦下,但人却守在床榻前不给其他人靠近一步,青言给身边的人使了眼色,凤宫的人用了些手段才把书君引开。
当时青言满腹怀疑,他是想不通是什么样的事能惹得书君癫狂至此,发了疯病。
等手指勾上床帐,一切都有了答案。
天织丝的柔软被褥间,安静睡着一个女人。
一个美得叫人看之不忘的女子。
可后宫为何会有女子,青言心思一动,瞬间想到去年的大选,那场大选正是君后与书君奉命负责,以书君得能力要在大选中塞进一个女子似乎不是什么难事。
昨夜青言将人抱回凤宫后,为掩人耳目,君后重新派了人去了翎羽宫,一并带去得还有书君往日喝下的药。
大选混进一个女子,被藏在后宫这么多得时日,想到这君后喉间干涩起来。
也不知这宫中有几人知晓。
若这事被人发现,太后怕是第一个拿他问罪,好给他们常家的人腾位置。
明面上,他虽是姓常,但到底不是常家血脉,常家要等登上那个位置,必然需要一个有常家血脉的人名正言顺的手持大局,之前是太后,下一个是谁?
——陈晏礼这是想将他拖下水。
书君这是算清了,君后会替他一起掩着这女子的身份,想来书君当初面对他的试探不时遮不掩,应是早拿了他当垫背的想法。
君后幽幽睁开眼,忙着床帐后的身影,嘴中血气翻涌,生了杀心。
可他偏不如书君所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