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馆为何人所属?此事在景德镇流传已久,一直没有定论。
据说其背后主人身份显赫,大有来头。
原先梁佩秋以为是安十九的私人宅邸,专门用来招待达官显贵,可如今安十九被征调回京,鹤馆仍旧开放,就证明不是他的私宅。
那么,又会是谁?
王云仙为何能出入此地?
徐稚柳来过这地界一回,四下里打量,现面前的朱门并不是当初进出时的那道大门。
开龙缸那日,梁佩秋也曾追着王云仙来过一次,只当时钻的狗洞,又怕被人现,没有留意观察,只隐约感觉不是同一个方向。
他们心中各自存疑,如今再看这九曲十八弯深藏不露的鹤馆,哪哪都觉得蹊跷。
对视一眼后,徐稚柳先开口道:“据我所知,鹤馆和那些花楼不太一样,只里面到底以何为营生,我也不甚清楚。”
“公子你怎知和花楼不一样?”
时年抢白,“你何时去的花楼,我怎么不知?”
徐稚柳神色微僵,瞥了眼梁佩秋,缓缓道:“应酬去过一两回,只匆匆看了几眼。”
是吗?
时年倒不是怀疑他家公子会撒谎,只是不知为何,公子似乎不愿意多提花楼。
这有甚好心虚的?在场皆是男子,谁还不懂那点子风月事?
他遂好奇地探头问梁佩秋:“小神爷有没有去过?”
梁佩秋一听,当即花容失色:“没、没去过的,我们窑口有规矩,此地是绝不能踏入的。”
她这么一说,倒让徐稚柳反应过来,好似曾听窑里的工头埋怨过安庆窑这一规矩。
男子嘛,总归有一些癖好,寻花问柳是常有的事。可就是这么寻常的一件事,放到安庆窑倒和杀人放火似的,提都不许提,以至于一帮粗汉子闲来无事说点荤话,都要防备着被人听见。
有些人受不了,就辞了安庆窑的活计到别家干。
不过景德镇的生产业态不一样,绝大多数工种是流通的,要想多挣点,只能各家多干点。
安庆窑家大业大,免不了要碰上,时间一长,裤裆下那点事就不好多提了。若非梁佩秋提起,徐稚柳真忘记了这茬。
这规矩似乎也只安庆窑有。
时年追问:“为何呀?”
梁佩秋沉默不答,他还要再问,被徐稚柳拉了回去。
“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既王少东家进了此处,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不妨进去打探一番?”
“可我听闻鹤馆森严,凡是出入都要有门帖,否则怕是……”
梁佩秋努力回想当初那个狗洞,想试着再钻一回,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徐稚柳安抚她道:“不必担忧,我先去试试。佩秋,你且在此等我消息?”
事关王云仙,梁佩秋没有推辞:“好,多谢你。”
于是几人商议一番,容梁佩秋躲去一角,徐稚柳以上回受安十九邀请来此赴宴,落下随身玉佩为由,想要进去寻一寻。
不想对方听了这缘由,好坏话说了一箩筐,就是不给通融,还言明若是有丢失物件,可帮忙寻找,但要进出鹤馆,必得持门帖才行。
景德镇是个讲规矩的地方,盖凡衣食住行,都有各行的规矩。
徐稚柳不好勉强,也怕太过急性打草惊蛇,遂朝对方点头示意,表示理解。
之后,待那朱门重新关上,又过了片刻,徐稚柳方才离去。
其间朱门虽未打开,但他能察觉到对方在门后窥伺打探,遂没有多言,佯作遗憾离去。
越是如此,他们越是觉得鹤馆蹊跷。
后来一连多日,梁佩秋与时年摸着空儿过来蹲守,倒真让他们守到了一点猫腻。
每王云仙出现后,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会有一抬软轿进入鹤馆。那朱门极为隐蔽窄小,可软轿里的人却从不下来,哪怕麻烦一点,也要由小厮将软轿高高抬起,横向穿过。
可见来人身份尊贵,且不宜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