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并没有烧炭盆,只是将门窗关的严严实实。
桌上亮着一盏油灯,案后坐着一位三十出头的男人。身穿犀牛补服,手边放着素金顶顶戴,一看就知是位七品武官。
武官默不做声,时而呼出一口白气,豆大的灯焰微微摇曳。
沉默许久,黑暗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耿典仪,你我相识已有许多年了吧?”
“回大人,已有十三年另九个月!”
“老夫待你如何?”
“可谓恩重如山……若非大人,卑职早已冻死在了桥下的桥洞里,说不定尸骨都已喂了野狗,如何能有今日?”
沉默了一阵,又有声音传出:“如今,老夫有一事求你相助,不知伱能否答应?”
“大人言重,刀山火海再所不辞!”
“好,你且附耳过来!”
武官起身走到了灯后。
不知说了什么,一阵后,武官连连后退,退到了灯下,脸色煞白:“大……大人,这可是……抄家灭族之罪?”
“我如何不知?所以才问你,愿是不愿……”
声音极低,近似喃喃自语,而后又陷入了沉默。
许久,武官猛的一咬牙:“卑职做了,万一……万一事,求大人照看一下老母……”
“好!”
一声好之后,墙上印出一道影子:一个身影对着武官深深一拜。
“大人使不得……”
“这一礼,既是替我身后之名,也是替大清的万万子民而拜,如何使不得……”
武官嚅动了下嘴唇,眼神愈坚定……
……
三个月后,户部。
“大人,大事不好!”
“慌什么慌?慢慢讲……”
“下官记得……记得,大人当初上折子时,所奏之币,似是……似是铜三铅七?”
蒋廷锡的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然后呢?”
“然后……然后下官今日去了钱法堂,现折子……折子好像被改过,改成了铜四铅六……而大人当初令卑职督刻的三七雕母,也被人换成了铜四铅六……”
属员禀报完,堂内便陷入沉寂,鸦雀无声。
许久后,蒋廷锡才一声低叹:“李大人以为……该如何处置?”
“大人,压不住的,不然户部上下,皆得问斩……上奏吧!”
蒋廷锡默然,缓缓的闭上眼睛:“那就上奏吧?”
……
“皇上,奴才已查明:奏折为户部典义耿坚所改,雕母也是由其调换……其人已于前日服毒自尽……”
“具体是受何人指使,奴才暂未查清,但三月前,他曾于深夜往蒋学士府上,而次日夜,便是他于钱法堂当值……”
金銮殿上,传来冰冷的三个字:“夷三族!”
“那……蒋学士?”
殿上稍一沉吟:“赐酒……”
“渣!”
……
故事依久不长,虽然不如石经震憾,但李定安依旧唏嘘不己。
都说伴君如伴虎,何况还是这一位?
可惜了蒋大学士忠心耿耿,更可惜耿坚义气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