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猛地握紧颂春的手。
“奴婢不走,我换上您的衣服替您拖延时间。您趁机跑远些,别让人找到!”
颂春从怀中掏出一道文书:“这是奴婢托在衙门任职的兄长办的路引,您拿着随着官道一直往南走,到江南去,那边富庶。小娘子聪慧,认得字,算得账,定然能过得好。”
容昭含泪望着她。
“奴婢也想与您一道走,可我与容家签了身契,大胤律例之中对逃奴的处置向来严苛。且我父母兄长都在淮县,兄长又有出息,夫人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颂春,你务必保重,我们定有再见的那一天。”
“我等着,到那一日,还给您做您最爱吃的桃花酥。”
颂春落下泪来。
两人又低声商量了下逃跑的细节,深夜已至。
容昭躺在床上,却无半点睡意。
脑海中如走马灯一般,回放着这么多年的生活,不得不说,容齐对她是真的关怀备至。
她八岁的时候,饿急了在郊外偷农户家的土豆吃。被主人家现挨了一顿好打,路过的容齐不忍心看着小小的姑娘仅仅因为三个土豆被打得遍体鳞伤,最后替她付了三个土豆的钱,将她带回了家。
她记得自己了一场高烧,四五日不退。直烧的大夫都摇头让容齐准备后事。
大家都以为她挨不过那个冬天了,但她却撑了过来,只不过前尘往事尽数忘却,记不得自己是谁,也记不得自己从哪里来。
但她举手投足都极尽教养,容齐到底心软,便将她收养,取名容昭。
昭,是光明的意思,希望她此后的人生顺遂无忧。
另外还有一个变化,便是她的眼睛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这件事只有容齐和她自己两人知道。
因为小小的容昭常常指着一个无人的角落,问他:“父亲,那边坐着的是谁啊?我为何没有见过?”
本来他以为是小孩子的恶作剧,直到次数渐多,他终于现并不是如此。
也因此,容昭在每年清明节和中元节前后,便会缠绵病榻多日。
刚刚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容昭是害怕的,但之后她现,他们并没有恶意。
有一些只是生前有心愿未了,或者是有些话未来得及同家人说,这些魂魄会客气地请她帮忙,圆了他们的心愿后,也会对她十分感激。
也有一些恶意的,常常会躲着吓唬她,小容昭常被吓哭,但日子久了,她也就不怕了,只当他们是与她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生灵。
后来,容齐在她院子里供了一座观音像之后,这些东西便少了很多。
但她仍然在清明和中元前后会身体不适,遍寻大夫也无法根治。
容昭闭着眼睛,几个时辰过后,也仍然毫无睡意。
天边泛起鱼肚白。
颂春仔细地给她准备行李,为方便赶路,她准备的都是男子的衣服,只有贴身的衣物准备的是女子的。
她又偷偷出了趟门,将容昭的饰都当了,换成银票,给她贴身缝好。
银锞子也准备了一袋,便于容昭平日里的吃饭住宿。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
第二日是容齐的生辰,因着他身体不好,徐氏并没有大办,只是在家中置办了一桌席面。
在这一晚,容昭终于见到了许久未见的父亲。
她捧着绣了许久的百寿图走上前,轻声道:“父亲,生辰快乐,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