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怜香随手弹开,古宜歌却目光一凝,在他身侧瞬间出手如电,那檀珠一被碰到就裂成两半,从中射出一根绣花针模样的暗器,被古宜歌挽剑挡落在地,尖头微绿,顿时浸黑了泥土。
高处有人“咦”
了一声,笑道:“原来还有人识得老衲的佛珠。”
“是金蟾佛,数一数二的暗器高手。他们早有准备。”
古宜歌低声解释,眼见马上形成包围之势,他还不忘挤兑道,“殷怜香,看来你聪明反被聪明误。”
前后夹击,殷怜香冷哼一声,当即吹响怀中骨笛,一声狼啸般的哨声响起,哀婉顿挫,尾声山谷回荡,深黑夜里冷光交错浮现,前来接应他们的虚花宗门人四面八方尽出,持兵器杀入解围。
见敌人群涌而至,九派之人精神一振,虚花宗门人形貌各异,本就是天底下古怪之人的居所,穷凶极恶者甚多,和名门常有摩擦,本就等此一战久矣。
血光四溅而起,数十人交战缠斗,喊杀声震落枯叶一地。
他们且战且退,虚花宗门人切入人群,围护上来,古宜歌咬牙:“他们不熟我的路数,我来断后,师兄,你们且去。”
沈骊兰捂着唇闷闷咳出一口血,亦点头:“铜山关时我已经让部下在我们原来地盘的那座山上留守,非我命令决不离开,我们过去一避。”
钟照雪转看向师弟,笃定相约:“好,两个时辰后你若未有回应,我必回来救你。”
古宜歌将随身之剑丢到他手中,笑道:“师兄既然带上我了,总不能一点用处没有。”
钟照雪拔剑,霎时雪光掠破血风,喝:“走!”
殷怜香负起沈骊兰,借着虚花宗门人乱冲之流,几人疾步杀了出去。一里地外吊兰已备了几匹好马,几人上马扬鞭,立刻往沈骊兰从前故地奔去,毫不浪费一刻。
长夜无星,交戈不绝,夜风狂乱吹拂,钟照雪感到熟悉的冷冽,浇透他的肝胆。
在这半年之中,他们已无数次在厮杀中永无尽头地奔亡而出,习惯了阴谋的催促,扮演不属于自己的角色,他知道一切必将如雷霆骤雨。
不过,所有人在等。
第六十六章明敕星驰封宝剑
密林幽幽,山道之间窜过数行影子,满地落叶被迅疾飞驰的马蹄踩得飞舞,他们来不及掩饰奔走过的痕迹,好在南州一向泥土泥泞,路径曲折,奔波数里后,姑且甩远了追击他们的人。
从地牢奔往沈骊兰曾落草为寇的旧山,没花上太多时间,他们中途弃马改道,和吊兰接头,从乱草丛生的偏僻小道爬上山。晚风鬼祟,吹来的风却带着浓郁微甜的芳香,飘浮如湿烟,浸透了他们冰凉的衣襟。
登山中,钟照雪抬手折下一枝,绿叶宽长,花苞团簇,先开出了一朵金黄秀气的小花。原来这漫山遍野种满了桂花,树叶常青,现在到了秋季,已开始逐渐盛放,满山花香盈鼻。
桂花易活好养,并不如牡丹芍药娇贵,从南州取幼苗到其他地方栽培,也很受欢迎,庭院用以装点园林,民户用以制作食物,即便在北州,中秋时节也常能闻到金桂。
行至半路,殷怜香突然开口:“骊兰,等此事结束,你就不必为我效力,带着人走吧。”
沈骊兰已经力竭,被他负在背上,闻言抬了抬头,默然无语。
“本来此事便是我累及你,宋振为了陷害我,后事必然无所不用其极。你所救济过的人也一并带他们离开,寻个安定之所,虚花宗不缺他们几口饭,但醉生六道之案纷乱,我如今不能允诺庇护,也有必须去做的事。”
殷怜香说时语气平静,林影照面,切割得晦暗不清,“我不在乎和他们两败俱伤,可你们没有必要与我去搏命。”
他又笑了笑:“不过依你做山匪的经验,指不定来日又成南州一山之主了。可我思来想去,做匪太不安稳,所以为你备了五百两银子,足够你们在寻到新生计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