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勇告诉春杏,在来之前,他可是把她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春杏听了,幽怨地翻了一个大大的好看的白眼,嗔道:
“金枝玉叶好吗?”
“好!”
脉脉温情,如同画外音,永远留在了鞍阳霓虹璀璨的夏夜里。
邵勇送春杏回宿舍,止步楼下。春杏见邵勇站定,腰上一抖。虽然细微,却被邵勇察觉。不便点破,歉意一笑道:
“就不上去了。我看着你上去。”
春杏幽怨地翻了一个白眼,小脸散去了温情。邵勇感受到来自春杏的压迫,辩白道:
“我要打几个电话,连夜就奔广西。夜长梦多不是!”
春杏没有说话,踢着高跟鞋,咯噔,咯噔,向黑乎乎的楼道里走去。邵勇退后几步,等看见春杏的窗口灯亮,自己再转身离开。
春杏知道邵勇在下面。她扭动钥匙,开了房门,甩掉高跟鞋。她没有开灯,静静地站在阳台上,朝路灯下看。她多想把这个男子抓在手里,可她清楚邵勇是个有志青年,不会甘心被拴在女人的裤腰带上。温柔乡里会有噩梦。
邵勇履行着承诺,不时抬头观瞧。春杏心软,移步打开了厨房里的灯,站在阳台上,默默地向邵勇挥手。邵勇也冲着他挥着手。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邵勇在笑。
邵勇离开春杏的宿舍,找了间公用电话亭。第一个电话,他打给了陈大壮。忙碌一天的陈大壮接到电话很突然。邵勇直奔主题,要陈大壮准备三万斤香蕉。三天后自己亲自上门提货。大壮略一沉吟。邵勇明白大壮的担心,那是对自己不太相信。事情放在自己身上,也是如此。天南地北,一面之缘,虽有合作,却无深交,怎么会身家性命相托?
话筒里的嘟嘟声,伴着邵勇的心跳。也许会行,也许不行。自己的要求,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可兵贵神,箭在弦上,不得不。邵勇沉下心,等待着大壮的答复。
十几秒钟过去。陈大壮说话了:
“好!邵勇。你这个朋友我交下了。你不要食言啦。”
交而不弃。这是陈大壮做人的原则。为了朋友,他决心赌上一把,哪怕是赔上村长不当了,亏掉加工点今年的利润。
“我即刻动身,三天后,准到。你放心!”
撂下陈大壮的电话,邵勇又拨打张军辉的电话,请求张军辉向广西那边打招呼,预留好四天后的车皮。再次撂下电话,邵勇紧张的神经才松弛几分。付了电话费,邵勇打车直奔鞍阳火车站。
一个人,一只挎包,轻车简从,行动迅。售票口卖了晚上十一点的票。在候车室稍稍休息一会儿,排队到检票口检票,然后随着人流,跨过天桥,下站台,匆匆登上南下广西的列车。
汽笛一声长鸣,把睡梦中的鞍阳渐渐甩在身后。邵勇找到硬卧车厢,把挎包枕在头下,慢慢合上了眼睛。
三天后,拖着满身疲惫,邵勇站在了蒲北金条村口。
夕阳血红,浸染衰败的蕉林。闷热的空气,掺杂着战争才有的悲壮。可老山轮战似乎离此尚远,莫非宁静的金条村生什么事了?邵勇在心里画糊,却早被大榕树下的村民现。陈大壮第一个冲过来,像一台加足马力的小摩托,嘎地停在邵勇身前。他激动地拉住邵勇的胳膊,一个劲地摇晃,面部的表情,如同死囚犯遇到大赦,腮帮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抖:
“可把你盼来啦!你要是……”
陈大壮本想说,如果你不来,可就把我害惨啦!他拉起邵勇就往里走,他要带邵勇看看他这三天里的劳动成果。
邵勇懂得:在不见货主,又没拿到分文定金的前提下,陈大壮为自己加工三万斤香蕉,要冒多大风险,而且,人言可畏。这三天,说不上村民会跟他说什么。那种心理煎熬,虽然大壮嘴上不说,但是从他干涩的双眼,无心打理的头,就能看出几分。
“怎么,担心我毁约?”
邵勇轻松笑问。
“哪能呢?都是他们给我制造紧张空气啦!”
瞥了眼正在忙碌的村民,“你不知道,你往村口一站,我的腰杆都直啦!”
看邵勇满眼不解,嘻嘻一笑,“我陈大壮的眼睛看人是准的啦!不识人,谁还会服你啦!”
陈大壮撒开邵勇的手,顺势搂住了邵勇的肩膀,如同在向村民们示威:你看我这哥们铁不铁?陈大壮把邵勇拽到码放整齐的货箱前,麻利地拧开铁丝,掀起竹箱的盖了,一指道:
“你验验货,看有没有掺杂什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