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曜一件雪白中衣堪堪披上身,中衣沾了水黏在身上,阿明能清楚地看到他掩在寢衣之下的肌肉線條。長孫曜面色可怕立在浴池旁,長而濃密的眼睫上沾著水珠,半掩住長眸。
阿明面上一燙,驀然沉下浴湯。
長孫曜乜著阿明,上前一步又陡然收了步子,拂袖而出,四面跪伺候的內侍一一起身隨去。
阿明面紅心跳,自覺不妥,尷尬地從浴湯里爬出來,勉強趴在浴池邊上,瞪著眼拍自己的臉,心道,不愧是小無賴,打得人暈過去了,沒半點愧疚,該幹嘛幹嘛,還這麼享受,泡這麼大的浴池子,讓這麼多人伺候。
她撩了撩浴湯,驚訝頓了頓,他沐浴還真是要撒香露香花的。
她驀然想起方才看到的,面上越發地紅,伸手抓過浴池旁小榻上的白帕擦臉,低頭看還泡在浴湯中的身體,深秋天涼,她穿得並不薄,束著胸,纏厚了腰,還算妥當。
她剛要鬆口氣,突自外頭入內十數著甲冑的侍衛,在她發怔的片刻功夫,齊齊執長槍向她。
*
陳炎小心觀察長孫曜的面色,浴房的事真怪不得他,是殿下說,把顧長明丟在在院裡的樹下不必管,可能殿下自己也沒想到,顧長明這麼快就醒了。
內侍稟告說,顧長明被長孫曜丟進了浴池,已有金廷衛去處理此事,他知,顧長明今夜必死在這。毀了長孫曜的綠心蘭,刺殺長孫曜,冒犯長孫曜,這三罪加在一處,便是將顧長明千刀萬剮也難以謝罪,陳炎這般想,心中卻有些悵然。
長孫曜換了衣袍,面色比方才好看了一些。
陳炎知長孫曜今夜的心情肯定是壞到了極點,頗為小心翼翼地稟告:「太子殿下,英國公府世子將教坊司青旖送到了幽園外頭,等您召見。」
長孫曜面色黑沉,乜著他:「你這兩日腦子出問題了?」
陳炎知道長孫曜同長孫無境和姬神月一般,對男女之事不熱衷,且長孫曜重身份尊卑,最不喜教坊司這類女子。
他趕緊解釋:「稟太子殿下,教坊司青旖是前戶部侍郎蘇侑之女蘇語兒,便是半年前蘇家唯一活下來的那個。」
長孫曜斂眸。
前戶部蘇侍郎蘇侑半年前貪污渤州賑災款,被查後,蘇侑並其妻妾子女二十二人,二十一人服毒而亡,只其嫡么女蘇語兒因身子不適,吐了那日的晚膳活了下來,繼而沒入奴籍,入了教坊司,成了官妓青旖。
渤州貪污案本不會被發現,地方官原是說大水把賑災糧沖走了,結果被人發現大水沖走的賑災糧其實是沙子,是被人惡意倒進水裡的。
皇帝得知大怒,下令徹查,發現一百萬賑災銀真正用於賑災的銀子只有二十萬兩,還有八十萬沒了,隨後又查出,是戶部蘇侑同渤州地方官分貪了,其中蘇侑一個人就貪了二十萬。
戶部貪污案本已結案,只是前日又被查出,戶部貪污案涉及銀兩遠不止去年賑災的八十萬兩,前後幾年累計戶部丟的銀兩達六百多萬兩,大周貪污是重罪,依款項多少,重罪可是滿門抄斬禍及九族的死罪。
而整個戶部目前查出的有問題的只蘇侑一人,但蘇家只抄出四萬兩不到。
約莫一盞茶後,蘇語兒被帶到長孫曜面前,蘇語兒顯然是哭過了,眼眶紅得厲害,她跪下同長孫曜行了禮。
她是識得長孫曜的,她們家還沒被抄的時候,她參加過宮宴,見到過這位太子殿下。
被京中各世家女覬覦的這位太子殿下,今日竟召見了她。
陳炎肅聲:「蘇侑死前說過什麼。」
蘇語兒一頓,是為這事?她掩下失望,低著頭,眼淚一顆一顆砸在地上,啞聲:「父親並沒有說過什麼。」
陳炎心底越發覺得不妙:「你知道些什麼?」
蘇語兒眼淚不斷,慢慢抬起頭,梨花帶雨柔柔弱弱的一張漂亮臉,她帶著哭腔,卻是向著長孫曜,啞著嗓子:「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陳炎呵道:「竟敢在太子殿下面前無禮!」
蘇語兒一戰,生生將淚憋了回去,一張臉哭得楚楚動人,若是旁人見著這麼個美人,大抵見著她哭成這般,心都要碎了。
但陳炎看到這般,心裡卻是越發緊張,肅聲再斥:「誰允你直視太子殿下!」
「奴婢不敢。」蘇語兒嚇得伏在地,身子止不住地顫抖。
長孫曜不耐起身,冷道:「送到大理寺,交給揚棄。告訴王贇,再做這些蠢事,孤治他的罪!」
陳炎立刻命人將蘇語兒帶走,也道王贇做事欠妥當,他知蘇語兒這麼一鬧,長孫曜心情定是更差了。
阿明掙扎出浴房時,剛好看到被陳炎帶著人架著出房一身狼狽哭紅了眼的蘇語兒。
她僵硬地立著,突然想到了些什麼。
陳炎覺到阿明的視線,看了過來,面色一變,竟活著出來了。
阿明今夜纏鬥幾次,現下面色也很是難看,濕了的墨發高綁著個馬尾,她知道這真是個在惡劣不過的人,因著憤怒渾身止不住地顫抖,怒而向前。
陳炎一驚,拔劍去攔阿明,到底晚了一步,阿明一腳踹開了房門。
兩扇房門吱吱呀呀地倒地,阿明看到了裡頭面色可怖一臉不快的長孫曜。
陳炎猛然滯住,立刻跪,長孫曜扯起唇,抬掌。陳炎明白了長孫曜的意思,顫抖起身,立刻帶著哭鬧的蘇語兒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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