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艺见他的心情稍微恢复平稳才摆正自己的态度,认真道:“您之前那个问题……我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决定您的价值,相比起我这样微不足道的凡人,一直在接受您庇护的这个王国,有太多人视您如‘父亲’,她们敬爱您,如同敬爱神明。”
“我和她们没什么不同,只是我自觉得到了太多偏爱,因此,胆敢在您面前说出一些放肆的言论。”
“放肆吗?你分明只是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给我,这又怎么能叫做放肆呢?”
牧首叹息:“我倒是更希望你能任性的从我身上攫取更多东西,对他人,这是绝对不容许的亵渎行为,但如果是你……这是你合该享有的权利。”
路艺:“…………”
牧首:“为什么不说话?还是说……已经开始不喜欢我,嫌我烦啦?”
“……冕下,您之前在这里做了什么?”
少女选择转移话题,老人家的逗趣应付不来,刚才在对话中她就注意到空气中的气味不对,除了腐朽的湿气,还有一股说不出来源的甜腻。
这股味道绝对算不上好闻,就好像果实腐烂发酵,介乎于酒液和果汁之间,那种甜浮于表面,实际上,溃烂的果肉和汁液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虫子□□。
而呆在这间屋子里的时间越久,那股浓郁的香甜味道越是不可忽视,令她不由自主的开始在意。
“哦,你注意到啦。”
冕下似乎笑了笑,视野已经开始模糊的路艺强提精神寻找气味的来源,直到这时她仍旧听话的没有看向地面那些“东西”
。
“这是我身上的味道……”
牧首这时的神色不知为何看起来特别危险,他边解释边向少女靠近,一股压抑冰冷的氛围陡然升起。
袍角拖在地上,一只只看不清形态的东西在血红的布料底下蠕动,路艺一下子想起自己在外面听到的那个声音。
湿滑蠕动的声响,就好像某种软体动物的触角。
此时此刻,牧首昳丽的眉目似乎笼罩上
()了一层令人不安的疯狂。
“吓到你了?”
他碰了碰路艺的脸,她因为他指尖上的冰冷打了个哆嗦。
牧首收回了手,她却感觉自己好多了,先前模糊的视野恢复正常,她再次看向周围……
“不要惊恐,不要畏惧,他们只是获得了神亲手降下的报应。”
他垂眸告警道。
可尽管有事先听到提醒,但当那吊诡的一幕骤然闯入视野中时,瞳孔仍旧忍不住缩紧,路艺惊愕的难以形容此时此刻的感受。
那抹凉意就像是抹掉了她眼中的屏障,让她看清了这间屋子里的“真实”
。
“这个是……这是……”
路艺求助一样看向前方的冕下,她接到的消息分明是有异教徒在进行不纯洁的祭祀,但是……
屋顶上悬吊的,阴影中摆放的……那一具具人类的“尸骸”
,其中几个还很熟悉,他们长了一张昨天她还见过的面孔。
“菲尔德主教!康斯特牧师!兰德尼特主教!”
“他们……他们在这里是……”
少女的声音蓦然消失,看样子她已经意识到了这里曾发生了什么。
“是的,枢机,他们背弃了我,信仰了异端的偶像,现在他们就是新的异端。”
充斥着异样华丽的声线从耳旁流淌下来,像是银瓶中的细沙,颗粒分明又细腻轻薄,咬文嚼字,慢条斯理中透着矜持的优雅,从容的无懈可击。
路艺张了张嘴,对着面前这张完美的面孔,她无措的道:“我不明白,所以这就是您亲自过来处理的理由?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问出这个问题时,少女的脑海中却回想起了那一声憎恶仇视至极的哀鸣。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放过我!!啊啊啊啊!!!!你这个怪物!你这个活该遭十倍报应的怪物!!你欺骗了我们!你欺骗了这个国家!!骗子!怪物!你亵渎了神!啊啊啊啊啊!!!……你俊美的皮囊底下是怪物的触须,血管里流淌的是肮脏的污秽,你玷污的圣洁崇高都会十倍百倍的诅咒你啊啊————!!!!”
“我诅咒你!诅咒报应一定会降临到你头上!一定会……啊啊啊啊啊!!!!!”
“你想知道吗?我的枢机。”
牧首的声音唤醒了她,路艺下意识不去看正前方的冕下,改为去观察那些以赎罪的姿势被固定住的尸体,然后她发现这人居然还活着,还在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