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還有什麼會比戀人的懷抱更溫暖了呢?為什麼魏武強就是不懂呢?
……………………………………………………
電話打到永豐林場,說是魏武強剛走,可能去清河了;
隔了半天厚著臉皮再跟王書記借電話打去清河,那邊說是沒看到啊,不知道魏武強來沒來……
連王書記都忍不住叨叨,大強這小子真不像話,覃老師這兩天就要回城了,還出什麼車。
第四天的時候,覃梓學真憋不住了。
掐著時間算計路程,如果明天他還不走,手上的調令就要變成廢紙了。
變成廢紙他並不在乎,他只是想要魏武強一句話。
拿了一張草稿紙把心底滾瓜爛熟的幾個林場名字和大概遠近路線畫出來,覃梓學埋頭在那裡琢磨。
去掉永豐和涪陵,覃梓學在清河和長陽上面畫了兩個圈。
清河離涪陵近,按照常理,魏武強離開涪陵後,應該順路去清河。而長陽林場則是另外一條線,最不方便的,如果正常出車,一定是把長陽放在最後,忙完了就返程。
問題就是,逃避的鴕鳥為了浪費時間,一定會反其道而行。
覃梓學呼口氣,漏水的鋼筆在清河兩個字上面重重戳了個點,撐著膝蓋站了起來。
第35章
渾身上下又累又乏,加上連著幾天睡不好覺,魏武強總覺得自己下一腳邁出去,備不住就能倒雪窩子裡睡著。
車門咣當一聲響,小魏隊長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大隊部走,扯著沙啞的嗓子喊:「林書記,年前省里撥下來的勞保物資我給你們送過來了!」
棉門帘一掀開,彌勒佛似的林書記笑呵呵的:「呦,勞模來啦!快進屋裡暖和暖和!」
手指頭和腳趾頭都凍木了,魏武強活動一下肩膀:「我等會再進去,林書記你先安排把物資卸了,我這跑了四天車實在沒勁兒了。」
「你看看,這天寒地凍的,又不急這一時。」林書記埋怨著,轉頭叫了倆小伙子出來搬東西:「路上打滑不好走不說,這麼冷的天,你那車子裡不得凍的受不了啊。」
魏武強咧咧嘴沒吱聲。
不會有別的什麼受不了了。他現在唯一受不了的就是看著覃梓學離開。
以為自己已經疼麻木了,可是回想起覃梓學流著眼淚質問自己是不是不想繼續了,那副畫面還是會令他喘不上氣,心窩子刀絞樣的疼。
怎麼會不想繼續了?怎麼可能會不想繼續了?
如果兩個人之間一定會有一個人先喊停,那一定不會是他魏武強。
「咋的了這是?」林書記看著倆小伙子搬著大箱子進屋,一巴掌親親熱熱的拍到魏武強肩膀上:「天都擦黑了,晚上到我家喝酒去!解解乏!」
「不去了,謝謝林書記。」魏武強抓抓腦袋。他現在哪兒還有心思喝酒:「明天一大早還得往長陽趕,好些日子沒來清河,我得去看看蘇大爺,晚上早點睡。」
林書記也不勉強他:「那行,下回來可不能再這麼急匆匆的,咱爺倆好好嘮嘮嗑。」
老蘇頭家裡離大隊部不遠,循著慣例,魏武強把水箱的水放了,車門鎖了,就停在大隊部大院裡,走著去了蘇家。
點菸的時候,凍僵的手指幾乎抓不住火柴,劃了好幾下才劃著名火。
大個子青年深吸一口煙,裹緊了工作服棉衣。今年這個冬天真是又冷又漫長啊。
……………………………………………………
「幹啥給自己造成這樣事兒的?」老蘇頭眯著眼,蹲在地上費力的往炕洞裡又加了塊大木頭疙瘩:「你照鏡子瞅瞅你那臉色,跟勞改犯似的。」
呆呆的坐在炕沿上,魏武強也只有到這兒才會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哪怕老蘇頭並不知道他喜歡的對象是個男的。
房間裡瀰漫著一股老黃菸葉子的濃鬱氣味兒,老蘇頭抽慣的黃銅煙鍋子就擱在不遠的炕梢邊上。
揉了揉臉,魏武強含糊的嘆口氣:「太累了,四天跑了永豐涪陵清河仨地方,快撐不住了。」
老蘇頭笑的像個小孩,幾分狡黠幾分調侃:「咋著,急著趕緊跑完回去見對象啊?」
「對象。」小魏隊長喃喃:「哪還有對象等著,估計早上車走了吧……」
老蘇頭有點耳背,沒聽清他嘀咕的是什麼:「就你上次來跟我嘮嗑時候說的,那姑娘也不能生養的,你說認準人家了,再難也不放棄。是不?」
再難也不放棄。
俊朗的青年垂下眼瞼,手指彎了彎虛握成拳。說過的話言猶在耳,自己成了食言的那一個。
可是不這樣還能怎麼辦?
「蘇大爺,」魏武強揉揉火辣辣的眼睛:「你那時候拽著我蘇大娘私奔,你就不怕,怕耽誤她過好日子?畢竟我蘇大娘她家條件那麼好。」
「你這小孩。」老蘇頭心裡明鏡的。這小子為情所困,又哪裡是好奇自己家裡那點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
「感情這種事哪能那麼一是一二是二的,又不是談工作。我就覺得自個兒能全心全意待她好,不辜負她跟我一場,別的沒想那麼多。再說了,感情本就是自私的,人家大小姐都把一顆心給我了,我再瞻前顧後的,不成了逃兵,懦夫了?」
扶著炕沿歇了一會兒,老蘇頭指揮青年:「把炕桌擺好,還有那邊立柜上剩的半瓶老白乾。咱爺倆邊吃邊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