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海答:“我已让人送信到宫中,言称鱼歌因听闻前太子身亡的消息便卧病闺中,连苻苌葬礼都不能去。若真有百里兄所说的那一天,我便向外放出鱼歌病逝的消息,我不信苻生会命一个死人入宫。”
百里卿鹄端着茶,说:“鱼兄思虑周全,应无大碍。”
说完放下茶杯,转而问道:“鱼兄府上那位鱼荞姑娘,现今如何了?”
鱼海没想到百里卿鹄会问起鱼荞,想起前一次在府中见到鱼荞,还是山阴城王家的公子到府上求取青鸾时,他从到客厅接见客人的路上远远地看见鱼荞独自抱着柴薪往独居的院子里走……
鱼海于是向百里卿鹄说:“小女尚安好,不知百里兄为何突然提及?”
百里卿鹄笑道:“上次在兄长府中见此女性格非常便记住了,今日想起,顺口就问了,鱼兄莫见怪。”
鱼海说:“无妨。”
百里卿鹄想告诉鱼海要记得当年鱼荞除夕之夜那句“家破人亡”
,想提醒他千万提防此人。然天机不可泄露,他也只能点到为止。
送别鱼海,百里卿鹄站在屋前凸起的褐色岩石上看着月光下蜿蜒的河流一路向东,鱼海骑着马沿着河岸一路西行。
一旁的冷风吹得竹叶簌簌作响,一个二十来岁的玄服女子站在百里卿鹄旁边,说:“何不直接告诉他提防鱼荞?”
百里卿鹄身着泛黄的白袍,对着月光叹道:“宿命往来皆是天命,多说无益。”
旁边的女子笑,说:“虽说如此,只怕事情真的生时你比任何人都不能处之泰然。”
百里卿鹄说:“师父说过你到这儿来要听我吩咐,你既有闲心琢磨我能不能处之泰然,还不如去山阴城替我送个信?”
玄服女子嗔怒道:“怎么不叫二师兄去?”
百里卿鹄看着远方,说:“他有别的事情要忙。”
多日之后,玄服女子将信送到山阴城谢安手上,便策马往关山跑去。她肯下山为百里卿鹄送信,不过是因为下山前一天百里卿鹄对她说:“你送完信后也不必急着回来,你不是喜欢狼群吗,关山的狼王正好新生了一窝小狼崽,你去守着,等三年后小狼做了狼王,你也就……”
百里卿鹄话未说完,她就忙不迭点头说:“我去我去!”
谢安看着信使驰马而去,回到屋中阅读过百里卿鹄让人送来的信,见他同意到府上教习谢家诸子,只是作为交换,谢家上下不得谈论秦地的任何一件事情,包括苻苌身死。
谢安不解,终于在府中得知鱼歌和谢道韫义结金兰之事时悟出了一二,在确认三姑娘就是鱼歌后,心底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鱼歌坐在屋中,琢磨不透父亲信中的内容,叹了口气,说:“我还是先回去吧,告辞。”
说完走了出去。谢安看着鱼歌背影,问一旁的百里卿鹄,“瞒得住吗?”
百里卿鹄说:“能瞒一时是一时吧,只是这些日子,要在府上叨扰了。”
谢安笑道:“百里兄哪里话。”
山阴城乐舞坊内,逐渐夜深,乐舞坊主人见王家诸公子常在的内屋里还有人影,以为众人都在,却又听不见一点声音。一时纳闷,打开帘子探头进来看,只见王凝之一脸颓丧坐在远处,王徽之面无表情看着舞榭歌台,两人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