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谢茉照例五点钟起床,洗漱换衣,下楼悄悄掩上楼门,一路小跑到老地方,就见河堤畔凉亭脚下,一道熟悉的挺拔剪影正静默地伫立在那里,闻听她的脚步声,头稍稍偏过来。
当谢茉和那双幽邃的眼眸对上的霎那,她把涌到喉咙的问话又吞了回去。
谢茉本来想问卫明诚为什么不说他爷爷是卫泽生,适才她忽然顿悟,她看上的是这个人,而不是谁的孙子。再者,两人也从未就家庭情况做过深入交流,贸贸然责怪质问很没道理。
卫明诚走到她身旁站定,似斟酌一瞬,垂眼问:“遇上什么事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谢茉微怔,十分疑惑,眼神略显迷茫。
她表现得很明显么,刚刚的闪神仅一眨眼的光景而已,还是卫明诚视线自带显微镜属性,总能一眼察出微如尘埃的异样。
卫明诚视线凝在她脸上:“你眼下有不明显的青影。”
谢茉立即抬手摁了摁眼周,不等她蕴足气瞪人,卫明诚把话题又拉回来:“能跟我说说么?”
谢茉眼眸微敛,忖了忖,平和道:“京里卫老昨天给我家打电话了。”
昨天,章明月拿起话筒只听对面说了句话,整个人便不由地立正站好,召唤来谢济民移交话筒时,微微弯身以双手捧送。见状,谢茉便明白,对面人的身份非同凡响,位高权重且受人尊敬。
章明月踱步回沙发,止住跃跃欲上前的谢茉,凑头跟谢茉耳语了一番。
谢茉这便知道,这通电话是京里卫老,卫泽生亲自打来的,说到卫泽生那真是一位功勋彪炳的老革命,排位比齐老靠前,真正扛鼎的人物。
母女相顾无言,都在揣测卫老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卫老,卫明诚……
谢茉当时强烈预感这通电话和卫明诚脱不开干系,果不其然,那边谢济民低声讲完电话,走过来便证实了卫明诚和卫老间亲爷孙的关系。
有关谢济民和卫老的谈话内容,他只简单说了句卫老正关注并深入了解了靖市近几l天发生的事,至于他和卫老近一个小时的具体谈话内容,他避而不谈,确切地说是不跟谢茉谈,他和章明月很快便双双回房。
谢茉也未纠缠,谢济民说得虽简略,但透露出的含义却不简单,卫老要插手了。事涉顶层,其重要性和机密性不必多言,这便不是谢茉能参与甚至旁听的。
然而道理都懂,思绪却如断线风筝般不受牵制,谢茉躺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一会儿想谢济民和卫老的计划,一会儿想谢家能否在卫老参与之下彻底上岸,一会儿想卫明诚怎没提前知会一声他跟卫老汇报了这边的事……还有,卫明诚爷爷竟是卫泽生。
谢茉正游神,卫明诚温醇的声音忽然从她头顶沉下来:“抱歉,没事先征询你意见便给爷爷打了电话。”
谢茉一怔,失笑道:“该是我道谢才对。”
“他当时只说要去了解情况,未作承诺。”
卫明诚继续
解释,“我本打算得到他肯定答复后,再告你。”
()
他和家里人包括爷爷,已数年未联系,他拿捏不准爷爷如今的想法,虽他远离京里,却对那边政治形势有一定了解,爷爷处境尚稳,可受到多方桎梏。
?本作者眉夭夭提醒您《七零之大院来了个大美人》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齐老落水溅起的水花,必然会浇湿站他身旁之人,所以,谢家这回突遭横祸,其源头在最上游,可在处理谢家过程中,对方一系不但露了马脚,还牵连进“敌特”
事件里,此间可腾挪操作的空隙便大了去了。
如是把柄已递出,可爷爷到底接不接,他无从断定。
他信奉“言必行,行必果”
,因而在事情落定前,便没跟谢茉提起。
至于爷爷昨晚为什么不回拨给他,卫明诚敛眸,应是爷爷怕自己过于主动,会令他产生“邀功”
或“胁迫”
的想法吧。
“那通电话……”
谢茉咬了咬唇,“很艰难吧?”
卫明诚怔愣一下,思忖片刻,他既没说当日回科研大院的一路天人交战确实熬心,也没违心否认,而是说:“其实,是这件事给了我一个和解的契机。”
说到这,卫明诚内心五味陈杂,却透着股轻松。
其实在听到刚硬了一辈子的爷爷尽力软和声线关心他时,卫明诚发现他早已不怨爷爷。当年,爷爷曾多次劝说父亲打消离婚念头,是父亲铁了心要离婚,甚至和如今妻子已公然出双入对,新中国婚姻自由,父母不能搞包办强制,所以到了最后,爷爷只能默许。何况,母亲当年也是倾向离婚。
是他自己不能接受原本和睦完整的一家三口,最终破裂分散,之后母亲的离世更是令他难以释怀,他对爷爷更多是迁怒,他渴慕爷爷的强大,深恨自己的弱小。
这不是一次艰难的低头,而是他与幼时的自己和解。
也是他和爷爷正式破冰和解。
他早便知道李青山一开始对他明里暗里的照顾,是受了爷爷的委托,仅从他没因此疏离李青山,反而和他越来越亲近,就能推断出,他早已下意识向爷爷靠拢。
谢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