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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第1页)

程府內現今與她有牽扯的一隻手便數得過來,就是不知那位程大郎君又鬧出了什麼事,惹得素芹姑娘這般著急,幾次三番探尋。

「如此,我知曉了。多謝你告知。」略一頓,林九樾乾脆蹲下,與春棠平視,「實不相瞞,我還有一事需請你幫忙回憶告知。」

「女郎想問什麼,儘管問便是,我必知無不言。」

略一思忖,「你對那位幫你渡魂火補魂芯的女郎可還有印象?」

春棠竭力思索,眉間隱隱有痛色,她那時尚且還不知事,又終日裡昏昏沉沉,大半的事情已不記得了,半晌,吐出了句,「那位女郎面目模糊,我不記得了,只如今想來,倒是覺得和女郎你有些相像。」

相像?

林九樾本就是心有疑惑才有此一問,世間會奇門異術的不勝枚舉,她原也覺得是自己多心,可於魂火魂芯一道,從未聽聞有除嶺南林氏以外的別派。於此一道,天賦是基本,而後才是辛苦修煉。

不知是哪一位族人。

想來應與她親緣甚厚。

嶺南林氏族人單薄,先祖從前居於山里避世,山間開枝散葉,一時間族人鼎盛,可漸漸地,子嗣愈加艱難,先祖甚覺怪異,某日忽於林蔭下頓悟,上蒼垂憐,賜稟賦於族人,享了該享的福緣,便也該承擔該承擔的苦難。

於是次日便領著餘下的幾位族人下山,自覺流入滾滾紅塵中去,以救世濟民為己任,漸漸嶺南林氏聲名遐邇。

稟賦以精血傳承,族人大多都族內通婚,天長日久,便是嶺南林氏人,也未必人人得以催發稟賦,許多族人終身不曾能視魂火,泯然於眾人,過著與常人無異的世俗生活。

林九樾若有所思,她離家時年歲尚小,族人的臉都不曾認全,實是不能篤定是誰。

只隱隱的,她覺得或許是她的阿母。

春棠見林九樾許久不語,喚道,「女郎,可有什麼不對?」

林九樾展顏一笑,任是心內思緒翻轉,面上看不出來,「許是我多思,多謝你替我回憶。「

春棠聞言,驀地就地跪下,身子稍稍彎下伏地,是當朝的一個大禮,這才是她這幾日日日前來最想做的事情,「女郎救命之恩,合該是我謝女郎才是。「

林九樾一驚,忙俯身去扶她,「人存於世,跪天跪地跪父母,你這是折煞我了,當不得。「

「黃雀尚且知曉銜環報恩,我不過是跪上一跪,已是偷懶,女郎知我心意,我也心安。「

林九樾一嘆,終是不再阻止,生生受了這一跪。

**

日近黃昏,湖心島上。

程涉川隨手潑了幾瓢盆里的清水於臉上,用擦臉的錦帕擦拭了幾下,便撂開置於一旁,略頓了頓,微抬起眼,像是想到了白日裡尚在島上的女郎,轉身似是無意問起,「林女郎可平安到了?「

抱玉一凜,她早有預感郎主會問起,只經了白日裡的一番思索,言語更為慎重,「早回了,女郎不願我們相送,我著人悄悄跟在女郎後頭,見其進了院子才再悄悄摸了回來。「

抱玉自問這回自己做得不錯,再沒有更妥貼的了,兩邊都不曾得罪,卻見郎主蹙眉,不知在想什麼,神色間不見滿意。

郎主許久沉默不語,抱玉命人將方才洗漱用的瓢盆錦帕悄悄撤下,見郎主還是不語,皺眉苦思,只當是在憂慮朝堂上的事,不敢打斷,正欲退下,卻聽——

許久不語的郎主忽問,「她為什麼不願?「

不及抱玉回答,程涉川似是也緩過神來,直覺自己失了心智,這問題怕是只有林女郎本人才能回答了,生生轉了話頭,「方才我進門,見幾個僕從架著梯子在那門口做什麼?「

島上日子無聊,僕從們向來守規矩,從不曾當著他的面捉魚摸鳥。

抱玉回神,才想起自己的疏漏,這群小僕,平日裡悶慣了,搭個鳥窩竟搭了一個下午,定是邊搭邊玩鬧了。這可好,竟讓郎主撞見了。

原也不是多大的事,只既然被特意提起,那便沒有不稟報的道理。

抱玉心內暗暗對林女郎說了一聲罪過,此刻也只能把女郎給推出來了。

「女郎心善,今日辭行的時候,見屋脊下有沒能去過冬的鳥兒,又受了傷,托我命人搭個鳥窩,備些吃食。「抱玉邊說,邊暗暗覷著郎主的臉色。

程涉川一愣,似是沒想到是這樣的緣故,半晌,點了點頭,也未作評價。

抱玉見再無問詢的意思,欠了欠身便退下。

她原還想著,和郎主稟明家下的僕從跟著女郎到了院裡,遠遠望去,偏僻破敗的很,想來女郎日子過得艱苦,只既然郎主未曾問起,她也不便多事。

現下這樣的情況,女郎和郎主再多牽扯,未必是好事。

想來,女郎也是不願的。

畢竟,她也曾承過女郎的恩情。

第13章

林九樾並非是對春棠虛與委蛇,春棠那一跪當真是嚇到她了。

於嶺南林氏出生,她又是祖母親贊的天賦異稟,洞魂火,固魂芯,早已是她默認的份內事。便像將軍要上戰場,更夫要點燈,店小二要上茶,醫正要治病,細細想來,並無分別。縱然期間出了一些差池,於程府中寄居了十數年,和大多走這條路的族人分了岔路,林九樾也從不曾覺得有什麼不同。

在常人間呆著,更從不曾以自己的稟賦為傲,但今日,她驀地意識到,於自己是司空見慣的事,於常人卻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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