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娘眼前一黑,門牙疼不說,聽到廊下白瀧的叫喚以及何平安的胡言亂語,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背過去。
白瀧送完少爺,一路聽說了這院裡頭主僕爭吵,她本就不喜寶娘,加之寶娘這些天無人管束,她正想著讓少奶奶好好教訓她,誰知道磨蹭半天才過來,正好看見一人從窗里掉了出來,白瀧還以為是寶娘,心想她要摔死就好,可再定睛一看,那不是少奶奶又是誰?
白瀧跺了跺腳,招呼小丫鬟將人抬回去,表情複雜極了,她到那屋裡一看,埋怨道:「少奶奶就回來這麼一會兒工夫,又遭災,你在做什麼?!寶娘,我見你是糊塗了。」
摔了一身髒污的侍女爬起來,紅著眼反駁道:「你又知道了?她故意的!」
白瀧搖了搖頭,嘆息道:「我看是奴大欺主,等我回了太太,讓她來做主。無論故意與否,你也該重學學規矩了。」
地上潑灑的食物涼透了,黏糊糊叫人看了噁心,寶娘一個人把手擦了擦,胸膛起伏劇烈。她此刻氣的不輕,抬手摸了摸嘴,看到磕出血來,眼睛發紅。
何平安……
「賤人。」
她髮髻散開了,強忍著苦水,吞下尖叫,一步一步往外走,打水沖洗梳洗。
大夫匆匆忙忙過來,不小心將這狼狽的侍女撞到,寶娘忽然跟瘋了一樣,狠狠瞪著他。
「寶娘你怎麼了?」大夫經常給少奶奶看診,對她身邊的大丫鬟甚是熟悉,於是問候了一聲,誰知她將人猛地推開,掉轉了方向,直衝何平安的臥房。
怒氣擠占了她的理智,寶娘上了樓,踢開門,也不管周邊上幾個丫鬟,她大吼道:「你等著,我忍你多時,你算個什麼東西!」
何平安本來在裝死,聽到這話,繼續裝死,甚至還笑了一下。
寶娘忍她,她忍寶娘,要是依照趙老爺的打算,兩個人這輩子都要互相忍耐,演完一齣戲,保他趙家長長久久的富貴。
只可惜——
她不願意跟著顧蘭因出去,真要留下來,寶娘是她破局的一記先手棋。
何平安想了一整夜,於是教訓就從那一錠丟失的金子開始。
——
兩天後,下人們守夜,閒來無事,談天說地。
宅子裡的婦三天兩頭遭災,請了神婆也無濟於事,上年紀的老人就說這是命,生來多災多難的命。
「要說起來,從前你們小不知道,咱們先頭那個大奶奶也是多災多難的,後來病死了,實在可憐。」宅院裡的老人吃著鹽瓜子,百無聊賴,說起一樁陳年往事。
天上烏雲沉沉,不多時颯颯落雨,檐下雨珠串成線,水汽瀰漫。
「那個大奶奶生的姿色平平,而少年人貪慕美色,所以她剛進門那會兒,咱們老爺也不碰她,後來為了給家裡傳宗接代,這才睡在一起。」
「那兩個人晚上睡一覺,白天裡形同陌路,咱們老爺有事從不告訴她,她人活的糊裡糊塗,有時候就招人嫌,變著法給她使絆子。」
說話的人指著門,小聲道:「她要是從外頭回來晚了,家裡有惡婆子就關門不讓她進,非得從她身上榨點東西出來才放人,不然就傳她故意晚歸,指不定在外頭幹些不三不四的事。」
幾個人笑話道:「先頭的大奶奶太懦弱了,這個婆子也真壞……」
「壞是壞,可她那些年從何氏身上榨了不少油水,少說有這個數。」
鬢角發白的婆子比了個數,旁邊兩個人瞠目結舌:「她這是殺豬呢。」
「誰說不是,咱們沒攤上機會,誒,後來她死了,老爺知道這事,將那婆子打殘發買出去,幸好咱們沒宰她。」這個老婆子嘆氣,還想說點什麼,餘光撇到雨幕里有影子,提燈一照,唬了一下。
「那是誰?」幾個人探頭看去,忽然感到頭皮發麻。
膽大的婆子說要走進去看看,於是將瓜子擱下,壯著膽從迴廊繞了繞,到對面去想看個仔細。
幾個人等她回來,開玩笑道:「宅子哪來的鬼,我們定然都是眼花了。」
過了好一會兒,那婆子遲遲未歸,這幾個才感覺不對勁,紛紛起身去找人,找到庫房,卻見先頭的老婆子提燈在庫房裡找東西,嘴裡嘟囔道:「是這兒沒錯,我剛剛看見有人進來了。」
「肯定不是鬼。」她信誓旦旦道。
幾個人也都害怕真有鬼,便幫她一起找,但整個庫房翻了遍,竟連個人影也沒有。
天上春雷陣陣,一道閃電落下,頃刻間亮如白晝。
幾個人被聲嚇住,飛快掃了眼,就此收手往回走,不曾抬頭。
何平安看著她們離開,緩緩爬下,她夜裡打扮的極其素淨,此刻拔了髮簪,烏濃濃的長髮披散,襯的她臉更白。
聽她們遠去的腳步聲,何平安黑暗裡摸著樓梯扶手,下樓後在二進院的偏門前遊蕩片刻,臘梅枝竟出芽了,空氣里漫著一股潮濕的草木氣息,今夜雨聲細密,雨水淌過傾斜的屋檐,紛紛匯入中央的天井。幾盞羊角燈燭光微弱,正好照到她瘦弱的身體。
那樓上的婆子瞧見了此刻的她,一時不敢確定,便推開少奶奶的房門,可那架子床上竟沒人,幾人只覺得萬分疑惑。
她們除了對面有怪影出現才走了一會兒,其他時候就不曾離開少奶奶這門外,著大活人平白不見,實在稀奇,於是一個人留下屋裡找何平安,其他幾個都下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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