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运动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去,胸前别着的号码牌显示数字3,脖颈间挂着一块银牌。祁安猛然又想起来,他也参加了三千米。
某些解释不清的东西在这一刻有了头绪,散乱不堪的线团找到起始。
两人合力把东西放到主席台上,男生似乎人缘不错,身边围上群没什么眼力见的朋友,嘻嘻哈哈地起哄赵临远你行不行啊。
跑个三千米就虚成这样了抬个破箱子还得找女孩儿帮忙。
滚蛋。赵临远斜乜一眼,打住他们的话,别瞎说。
他又转过头朝祁安笑了下,表情很真诚“刚才真的谢谢你啊。”
祁安礼貌地扯扯嘴角,说不用客气。
她长得本就漂亮,水凝瞳点缀巴掌大的脸,唇红齿白鲜活灵动,柔顺的黑随意垂在脑后。
温和的性格更容易让人生出好感,赵临远没忍住多言“要不我请你喝杯奶茶吧就当作谢礼。
祁安一愣,拒绝的话还没说出,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边侧压过,在他们中间隔绝。
大概是三千米的后劲未过,他身上的温度好高,影影绰绰散着热,力量与荷尔蒙混杂交错,四面八方将人裹挟缠绕。
周遭气压迅降低,漆黑的眸狭长收拢,带着很强的警惕性。刚在跑道上较量一场,赵临远显然也认出他。
唇角勾起的弧度散漫,陈泽野把人又往身后藏了藏,随意的语气里压着很重的敌意想约她
不好意思啊。他一字一顿,却掷地有声,不行。
傍晚五点二十分,远处火烧云更加热烈,大片的橘与红交织呼应,定格成最浪漫
的一张风景。热闹了整日的校园重归平静,潮水褪去,只剩遥相对立的教学楼和偶尔闪过的人影。
那道颀长的身影走在前方,轮廓在半明半暗间虚幻,被吹起的衣角露出劲瘦的腰身。
脊背挺得很直,肩胛处的骨头往外突,大簇晚霞偏爱般地落在他身上,但那个背影还是让人觉得冷淡疏离。
男生身高腿长,步子迈得也大,祁安有些跟不住,在后面喊他的名字。陈泽野。
偏细的声线被风吹乱,不知是听不到还是不想理,他头一次没给出任何回应。
眉头微微蹙了下,唇往内抿,祁安小跑了一段距离,追上他的脚步。
灰色地面上一高一低两道身影重合,纤细的手指扯上他衣角,声音里不自觉多了几分委屈“陈泽野。
前面人终于有了反应,脚步停止,他转过身,眼眸里的情绪收敛不少,声音却还是偏冷的质地怎么了
闷燥压抑让思绪没那么快,指尖一点点从衣摆松脱,睫毛起起落落,祁安正在思考该怎么开口,陈泽野却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蹲下身子,修长的指节捻上柔软布料,没有半分迟疑地将她裤脚掀上去。
风顺着小腿向上蔓延,祁安反应慢半拍地向往后退,却又被人攥着脚踝定在原地。他掌心带着潮湿的水汽,顺着皮肤毛孔渗透进肌理,再往上,被神经中枢传递。
眼神下意识跟着他的看过去,那块淤痕果然肿得更厉害了,密密麻麻泛着红。
空气在这一刻剥脱抽离,抚平的眉头再次皱起,陈泽野抬头看她,眸色暗到深不见底,沉着声音问怎么回事
前几天还没这么厉害,今天又碰到了
祁安摇摇头“没有。”
他眼中的情绪实在太浓,无声中掀起一场海啸,祁安不想让这场对峙更僵,缓了两秒,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下,老老实实补充就是上午在操场的时候,被旁边飞过来的篮球砸了下
还有下午,从教学楼往操场跑的时候步子有些急。
但我已经涂过药了,不太疼,没什么大事。
陈泽野从几句话中提炼出
重点你急着往操场跑什么
祁安又抿了下唇,余光扫到那瓶被她拿在手里的乌龙茶,当时那些零散的想法重新涌出心头。突然觉得有点难以开口,她试图含糊过去没什么。
窄长的林廊上,白桦树叶几乎已经掉光,尽头跑道周围的彩旗还没撤走,横幅上写着各种各样的励志标语,碰撞出青春中最精彩的那页篇章。
风没停,时间却像是静止了,陈泽野还半蹲在地上,衣服下摆被弄得好皱,脸上没有一点波澜的征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没什么所谓地说了声哦。她不想回答,他就真的没再问。
“还能不能走”
陈泽野站起身后退半步,将话题利落转移掉。半秒不到,又自问自答“还是算了,打车回去吧。”
祁安没有动,她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重复一次喊他的名字。
“陈泽野。”
鼻腔哼出很轻的一声,他回应一个嗯。你是不是生气了
晚霞消散,天色开始变暗,风更汹涌了一点。
陈泽野喉结不自觉滚了下,目光停留在面前这个身影上,她的丝真的很软,额前的碎被吹得胡乱,若有若无蹭上他胸口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