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这里,夏侯衡故意顿了顿,做足了神秘的派头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他说,此乃天子指婚”
喔
原来如此
这下,夏侯惠彻底明白了。
此不外乎,乃是天子曹叡示恩的权术罢了
在先前曹叡就曾声称说,以不复将吴质征调归洛阳、让其老死河北来给自己出一口恶气,而自己回绝了。而今,换做指王肃之女为妻,自然便是基于吴质那句“我家之女才貌皆殊,岂容夏侯稚权之流觊觎哉”
,来彰显君主对夏侯惠的恩宠不衰了。
毕竟,出身落魄寒门的吴质之女,与东海高门的王肃之女是无法比拟的。
只是明明都让我当孤臣了,怎么还给我指了如东海王氏这种公卿高门之女为妻啊
此不是自相悖吗
莫非,此中天子尚别有深意
在听到婚事乃是天子指定的时候,夏侯惠久久不语,心中尽是茫然。
也让书房内陷入了好一阵寂静。
原本还在喜笑盈腮的夏侯衡到底是浸淫在仕途上久了,见状,便敛容沾须,轻声问道,“稚权所思者,乃天子此举何所欲乎”
“万事瞒不过大兄”
由衷的称赞了声,夏侯惠连忙请教道,“如大兄所言,以孤臣娶高门之女,我委实不明此中蹊跷也大兄若是明了,还请为我解惑。”
“我倒也无有确凿之念。”
夏侯衡点了点头,回道,“不过,我私自揣测,或乃陛下年岁尚轻之故耳。”
呃
这是指天子曹叡年纪轻轻,做事没有思虑周全,所以才有自相悖的行举
对于这个答复,夏侯惠报以莞尔。
但接下来夏侯衡的话语,却是令他心头一片清明。
曰“稚权何故自伤神邪丈夫在世,吉来不忘形、厄至不踟蹰,从容而已。天子何所欲,假以时日自会见分晓,稚权只需坚持本心、恪守德行,何须在意吉厄与否哉”
且言罢,他便自行离去。
嗯,他是忙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诸流程去了。
为了王肃家中好,他要在夏侯惠作上疏之前,先大张旗鼓的将亲事给敲定了。
而被开导暂时抛开得失杂念的夏侯惠,则是再度端坐在案几前,刚执笔点墨之际,嘴角便露出一缕笑意来。
他将与王肃之女定亲事,而案几上铺展的,却是他做给司马师的回信
自从前番在城外陈家草堂结识司马师后,二人便每个月都通书信。
是司马师率先伊始的。
那日,他出声邀请夏侯惠常一起饮宴坐谈、而夏侯惠不置可否后,他便时不时让家中僮客往夏侯府邸投一封书信。
很长的书信。
内容不止于探讨二人洽谈甚欢的兵事。
诸如文学、经学、礼仪、人事、军制、器械、方术或者地方志异等方面,甚至还曾有过附录了一曲音律在文末之事,堪称无所不罗。
可以说,他每作一次书信,相当于和夏侯惠坐宴详谈一次了吧。
但他也很谨慎。
信中一旦提及如人事、军制等敏感话题,他都会拿秦汉或者先秦事迹作例子,来问夏侯惠以及阐述自身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