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鸿鹄看着荒无人烟的远方飘来一艘木舟,老翁拼命摇摆着桨。
军需送不来西南,粮草官无一粒米赈灾。到了水路,他问路:“老乡,这儿是何处?”
一把年纪的老男人收起来桨,任舟飘驰于水面。镰刀放在磨刀石磨不到一会儿就锋利许多,一刀也砍不断这块硬骨头。
他瞧的真切实,眼见为实是人吃人肉。拉弓上箭,瞄准半截身子入土的老男人。恍神的片刻,还是没有放手。
哪有人能有这么大能耐躲过天灾人祸,难道这人真的不是某位大人派来的探子吗?
他轻视的眼神飘在庄稼老汉的身上,将这人上下打量着。套话着:“老乡,你还缺什么吗?”
他听是听见了,却还是畏缩着低下了头不敢回话。还是支支吾吾地说话:“缺个娃娃也缺个婆娘。”
很容易解决的是念想,掐断着:“光棍生一群光棍,不会把日子过得更好。”
宁鸿鹄听到这一句话,更加纳闷着穷病真的治不好啊。说不通,也不救了。
染污眼眸,是看过这个世界千万面还无能为力改变阶级矛盾。强者会欺压弱者,个高的会看低个小的。
蔚蓝的天出现,天空已经放了晴。
年迈的人谗言道:“官爷,你饿不饿啊?”
他就说一声,笑一下。隔了一会儿,又笑。
那人放声大笑后,又讲了:“救命粮就在富舒家呀?”
宁鸿鹄觉得这人有点怪怪的,怪不正常的。哪有好人时不时笑啊?说话有那么开心吗?
降罪还是偷食,只有两个方向可以选择。有很多人还是爱自己胜过他人,很少有人坚定初心停留在旧时光。
停留在原处,在原地跨越时间。有风吹,跟着光。
宁鸿鹄将一件事放在第一要紧的,就是不信任何一个人的话。真心喂狗,才是真话。
有一股势力指引着他去找舒家的麻烦,而粮食的短缺也要填补。不管直接原因还是间接原因,都要去偷去抢。
一个眼神示意,身边人就反手拿下这位未知的先锋。
宁鸿鹄乔装改扮后,布衣草笠游荡在光秃秃的街头。云影掠过残败的枝头,祸水上一人一剑浪天涯。
比起不明不白的关系,更加令人心寒的是突如其来的消失。他没想到再次见到那张眉目清秀的脸,那人已经剃了头出了家。
舒森闲往福女庙去,信徒不多只有他一个。
赐予福源的福女庙,是巫神福祉。自从水灾连绵不绝,也冲毁了福祉地的福女庙。
肤质似雪的身段纤细,清冷佛子虔诚的祈祷。他说什么,宁鸿鹄听不清。
相逢的一瞥,又擦肩而过。还是宁鸿鹄先开了口问:“舒森闲!”
就面对面的距离,叫着他的名字。
他和他就站在对立面,舒森闲眼眸里一闪而过的亮晶晶随后又变得麻木。静心后才敢开口回应着:“远客一路远来不容易,我也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缺什么,就带走好吗?”
他不用偷也不用抢,光是站在他的面前。舒森闲就眼巴巴地讨好着宁鸿鹄,绝路上相逢是勇者胜利。
丝丝剥离着假面,假意里有着真情。宁鸿鹄突然爆:“你为什么不吭一声就走了?”
舒森闲不愿欺天诓地,不愿再撒一个谎。
留话:“见过那个老乡了吧,要想在扶贫济困,先要改的是民智未开。”
舒森闲叹了口气,还是把做不到的说出了口:“今日了种子,还没到明日就下了锅。”
宁鸿鹄盯着那上下一合的红唇,在他的面前说起什么话题做了什么举动需要想半天。
紧握结痂处,又撕开了伤痕。放开了拳头,反而不疼。
在纷乱的城中,他们说起的每句话都带着绝别的意味。
他的语气像天气一样不是很冷也不是很热地直说:“督查之人,本身也难免有违规犯法或纠弹不当之处。”
虚衔的检察官溺职非法,弹劾百官不按章。
遗憾的是,明知下一面不知道何时何地才能见上一面。也还是留下了遗憾,这就是不能释怀的事。
西南不下雪,十二月也不下。
失约雪日恰巧是同窗宴,舒森闲和宁鸿鹄没一起打过雪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