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绣鸾才是真的要叫救命了!她凭什么死那么惨啊?裴珩还给她搭了件鹤氅,什么意思?她的尸体被野兽啃了?
她深吸一口气,忍住想把裴殊脑袋锤烂的冲动,挤了两滴眼泪出来,对文帝道:“殿下当然很好,可是这些年来,臣女心中,一直都只有摄政王一个人。”
摄政王?
摄政王!
崔元治瞪圆了眼睛,几次三番想开口说话,却都被崔夫人拦住了。
没人敢说话。
文帝眼观鼻鼻观心,低头饮酒,只当没听见崔绣鸾的话。
“可你当初不是说非太子殿下不嫁吗!”
有人突兀地开口。
崔绣鸾循声望去,看见说话的人,在心里冷笑一声,而后抿了抿唇,开始胡说八道:“那是因为我认错了人,一直以为救过我的人是太子殿下,直至今日见了王爷,我才想起来,原来曾经救过我性命的王爷。”
她说到这里,裴珩终于停下了把玩玉扳指的动作,微微抬眼,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崔绣鸾。
他眉眼生得锋锐而冶艳,像一副设色浓丽的水墨画,又像夏日里崔绣鸾在宫中见过的红莲,在汉白玉桥下,开成煌煌一片,手笔通天。
他挑了挑眉,似乎是笑了,问崔绣鸾:“崔三小姐,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从来只喜欢杀人,可没有救人的爱好。
是先前裴殊问过的话,他现在又拿来堵她。
但不同于裴殊问这话时的恼怒与气愤,裴珩的语气十分清淡,
清淡得让崔绣鸾有点捉摸不透。
她用力掐了把大腿,顿时疼得泪眼涟涟,抽抽噎噎地回答起裴珩的话:“臣女、臣女自然是知道的,王爷兴许早已不记得了,但救命之恩,臣女是片刻不敢忘怀。当年若非王爷相救,只怕臣女如今已是一缕孤魂、半抔黄土了。”
裴珩定定地望着她,好半晌,方才淡声笑道:“可惜你这双眼睛,本王不喜欢,若是剜了,说不定本王还愿意封你做个侍妾。”
剜、剜了?
侍妾?
崔绣鸾打了个寒颤,开始熟练地打起退堂鼓来,她凄凄切切地看着裴珩,声音低下去,本就苍白的脸色在此刻更显出几分病态:“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臣女便是再爱慕王爷,也断不敢做出此等不孝之举……”
她话说到一半,怕裴珩再发疯,便装出一副羞怯至极,觉得自己没脸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的样子,匆匆提起裙摆向文帝行了个礼,退出了大殿。
在她走后,裴珩望着宫殿外如水的夜色,与晚风中微微晃动的的灯笼,很轻地笑了一声。
转瞬即逝。
崔绣鸾出了大殿也没乱跑,她方才在殿下看得清楚,文帝今天酒喝得太多,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以她对文帝的了解,过不了多久就要散宴了。
她乖乖地在殿外站着,等爹娘和阿兄阿姐从里头出来,一家人一块儿回去。
没成想她等来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裴珩。
从大殿里出来,裴珩便
望见她的身影,他目不斜视地行至她身边,而后停下脚步,看见她果然受惊,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他愉悦地笑了下,轻声唤她:
“崔三小姐,你或许不知,本王素来没什么耐心,今日之事,若是再有第二回,可就是本王亲自动手。到时候是剜你的眼睛,还是取你的性命,却也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