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少女一身绯色衣衫,端坐在土炕之上,似是第一次见到土炕,坐着有些硬,她不安的挪了挪。
沈倾寒坐的倒是稳当,一双凤眸只是毫无笑意的盯着她,无声的压力慢慢释放开来。
倾妤这才有些惊觉,时光岁语间,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性妄为的小公主,而沈倾寒也从翩翩公子走到了拥有武林半壁江山的霸主。
他们都不是曾经的他们了。
现在端坐在对面,散着威压与冷意的,才是真正的沈倾寒。
以往幕幕的呓语斑斓早已成梦,只剩下无声的疏离与防备,还有时光蹉跎后带来的陌生。
[你当真。。。与我疏远至此吗?]他的声音极低,微弱的阳光透过万里风雪温柔的洒在他的眉眼。
见她并不说话,沈倾寒的眼眸漫上一丝暗流。他起身,将狐裘垫在她身下。又慢慢掀开她的袖口,温热的掌心抚摸着她伤口附近的肌肤,若有所思。
她瑟缩了一下,想要将胳膊从他手中抽回。
他反手抓住她的,再看他,他的面色冷峻难辨。
[伤口如何来的?]
她像是铁了心,不想回答于他,狠狠撇过头,全身写满了抗拒。
[倾倾!]他用力一拽,将她圈在怀中,那双历来深沉的眼夹着情愫与不解,他似是极力压住自己的激动,额头青筋都有些凸起,眼尾都带着些妖冶的红。
[半年而已,你我为何要如此?你别跟我说是因为迦澜。迦澜并非是我所杀,他生死未定,也并非我所造成!你难道要因为一个迦澜,变成自己不熟悉的模样?假装坚强,再也不想依靠于我?倾倾,你可是想与我,划清界限?]
[我。。。]她微微张口,半天才吐出一个字。
[我很感谢当年你带我逃离于那深宫牢笼,也感谢于你找回我大哥。可我身负血海深仇,我有愧于列祖列宗!于迦澜!我更是歉疚万分!自古皇室与江湖和平共处,从不越界半分。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要做那自由自在的顾倾妤,还是大景的公主。。。李时婉。我应该以什么身份活着!]
她软倒在他怀中,目色疲惫:[迦澜临别那一眼,是我午夜梦回心痛难忍的梦。若不是我。。。若不是。。。他怎会生死未明。羲和宫的大祭司,是多么崇高的地位。我凭什么让他为了我如此这般?]
她眼里渐渐氤氲,半年来的铮铮傲骨在顷刻崩塌:[大景因我江山易主,父皇母后兄弟姊妹因我横死,迦澜因我生死不明。你还不懂吗?我就是个灾星!你让我如何再有脸活在这人世间?待我大仇得报,我便自刎于我祖坟,以死谢罪。]
[谁准许你死了?]他激动地抱住她的肩膀,极力掩下眼睛里的不悦之色,生怕吓到她:[迦澜想让你活着!你父皇也想让你活着!我亦想!你如何死得?]
[李时婉。你的命是多少人用鲜血换来。你怎可有这般灰败的想法?你才刚刚十九岁。你的路还很漫长。。。]
[我就是个灾星!我会害死所有人的!]她拂开禁锢他的手:[沈倾寒。复州城之事解决之后,你便放我走吧。复州城灭门,乃是伏殊所做。据我所知,浮屠宴与听雨阁一个在海上,一个在6地,从未有冲突!是因为我。。。对不对?一个女子,拥有好看的容颜,在这乱世就是不幸的开端和催命的符咒。。。你放过我吧。。。]
[放我离去吧。。。沈倾寒。。。我不想再看到有无辜之人因我而死了。]
她像是失了力气,跌坐在土炕的边沿,一双桃花美目蓄满了泪,像是透明的串珠,滚滚而下。
[你是觉得我没有护你周全的能力是吗?我们相识四年,你可曾真心信任于我?]
[未曾!]她倔强答道,声音带着哭腔。
[李!时!婉!]他当真是怒极,咬牙切齿的喊出她的名字。
[阁主!属下有事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