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繁华的夜之都市,天桥上那一隅,时间像是为之静止。
女孩穿着偏法式的黑色掐腰长大衣,颈间系着条细围巾,不似以前戴过的那条那么宽大,依旧是克莱因蓝色系。纤瘦的身条站在天桥中央栏杆边,那蓝色在夜风中轻微摇荡,周围的一切都成了她的陪衬。
那抹蓝色光点长久地留在陆政的眸中。
辅路是两车道,靠路肩的一侧是市政规划出来的停车区域,夜深了,背后的大厦早已熄灭,只有一盏高悬的路灯透过消瘦的枝杈洒下些许光线。
程若绵沿着天桥台阶走下来,愈往前,愈寂静,路的这一边和热闹熙攘的另一边像是两个世界。
她走到离陆政四五步远的地方站定,“您找我?”
她或许不会知道,她一步一步走过来时,因枝杈的遮挡而变得明明暗暗的路灯的灯光,像极了粼粼的日光一寸一寸自她身上脸上滑过,恬静得几能让人屏息凝神。
陆政神色不动,上下看她,“来看看你。”
她隐约闻到似有若无的酒味,问了句,“您喝酒了?”
陆政就笑,“我喝了酒才会找你?”
“……也不是……”
她声音低下去。
“是喝了点儿,半杯。”
他倒是回答了她的话,但话音也就仅止于此,没再多说,依旧拿那双眼睛看着她。
眸色深沉居高临下,不知是审视,还是别的什么。
程若绵被他看得不自在,但是没作声。
以她对谷炎的了解,周四那晚她不前去赴约,谷炎一定会来找她麻烦,并且速度会很快,他那个人没有任何的忍耐限度。只要谷炎出头了,事情再度闹大,学院出面,那么陆政必定会避嫌。
最起码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要她的人,还要她的心甘情愿。
跟他过一夜,还清欠他的人情此后再无瓜葛,她可以接受,但若是他还要她的心,她万万做不到。
不,是不想去做。
他太危险,与他长久纠缠,像深陷身不由己的噩梦。
暂且忍耐,扮足乖巧,只要再过三两天,她便可以解脱了。
“……琢磨什么呢?”
男人低沉的嗓传来。
小姑娘低着眉眼,眼睫偶尔眨动,不知道脑瓜里在想些什么。
程若绵回神,慢半拍摇摇头。
陆政淡淡笑一息,漫不经心地问,“你抽烟吗?”
“嗯?”
她不解一秒,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察觉他正在步步逼近,她不得不往后退,边后退边疑惑地抬目去寻他的眼神,他的眼神一如往常,锚定。她心里不免乱了,仓皇偏开脸,这时候脊背抵住了车身。
再无退路。
很近,陆政的皮鞋鞋尖抵住了她的靴尖,他单手撑在她身侧,微微俯身,垂颈。
脸与脸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彼此的呼吸都纠缠在一起,他吸入她的,她吸入他的。
程若绵禁受不住,可一动不敢动,这么近的距离,稍稍偏脸就会不小心蹭到他的鼻梁。
内心备受煎熬烘烤之时,陆政开了口,嗓音极低,“……程若绵。”
她心里酥麻了一瞬,强装镇定地把脑袋后撤,抬眸。
整个人被他半禁锢着,他身上的香味和高大身形带来的强烈压迫感,让她几乎动弹不得。
陆政抬手,温热的指背轻轻蹭了蹭她柔嫩的脸颊,夹带着低笑的沉沉的嗓音,“……你会乖到什么程度?”
程若绵心口一滞,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弹了弹烟灰,把烟蒂在指间调转了方向,凑到她唇边,嗓音低得几像蛊惑,“……抽一口吗?”
程若绵看了一眼他拿烟的那只手,手指修长,筋脉蜿蜒。
怎么能有人,连手都散发着冷硬的荷尔蒙。
她没抽过烟,也不觉得此后的人生有任何抽烟的必要。
对身体不好,也无甚用处。